【本土作家原创连载】小说《成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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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戈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5 08: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搬条小板凳来坐着看……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5 11: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真很实很我们那个年代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6 08: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s:26] [s:26][s:26]
快滴来更新,驴子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6 11: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8 22: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偷窥有罪
       偷窥,永远带给人快感的一种行为。在偷窥中能极大满足内心的好奇欲、幻想欲,视觉得到满足的同时也愉悦了神经。其实很多人尤其是男人都有偷窥的欲望,或多或少的问题,有的人会大胆地表现出来,有的人则在完成窥视之后闷骚得要死。大方也好闷骚也好,总的来讲实在是非常猥琐的行为。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内心隐藏着很深的窥视欲,当年我也不例外。
       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讲有什么事情能令他感觉到刺激?答案当然是美女了。猪哥形成的最佳年龄阶段正是这看来毫不起眼的十六七岁的花季。话说在那个属于花季的那年夏天,我和几位同门百无聊赖之中突然发现了偷窥这种比较惊险刺激的活动,这一发现马上赢来了几朵还未绽放的花骨朵的嗷嗷乱叫。兴奋莫名的小伙子在一片欢腾中拉开了偷窥的序幕使劲折腾挥霍着短暂的青春。
       偷窥是在一个晚上,由大师兄勇发现的。那时候老师傅的儿子放暑假过来玩,长时间没有见到两个宝贝儿子,老师傅这一高兴就给买了好多玩具,其中就有那么一件玩具望远镜。那天晚上夜里八点钟左右,我跟几位师兄弟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眼尖的军师兄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正趴在窗台上的大师兄勇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尽往对面伸着脖子。走近一看,哈哈,不得了,那家伙正拿着老师傅买给儿子的望远镜在看马路对面的房子。这个炎热的夏天,大多数人都把窗子给打开着透气,透气到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一透就把自己满屋的春光给透了出去。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被他发现,真不枉了我等小弟平时的敬仰。
       大师兄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很平淡地告诉我们他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们问是什么事。他递过手里的望远镜说你们自己看吧。军师兄当仁不让地接过望远镜往对面望去。
       我心急火燎地问他看到了什么。这家伙真做得出,他只是拿着望远镜做死地看却不给我们回话。这小子不厚道,有好东西也不跟大家分享一下,什么人嘛这是。在大家伙儿的闹腾中军师兄不耐烦地把望远镜往人堆里一抛,说了一句对面有好戏看。
       有时候不得不说手长一些的更占便宜一些,幸好兄弟我身高手长,除了大师兄勇没人比我高,兄弟我长手一挥一扫,望远镜到手。不得不说我是不是有空中接物的本能,不然我后来怎么会去学调酒呢?虽然花式动作套路不怎么熟练,但要甩几下瓶子还是做得到的,看来我还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抢到望远镜猛地望窗口冲,一看,呀,怎么什么也看不到?眼中一片模糊。拿下望远镜视线又恢复了正常,这什么玩意?我再试,恩,还是模糊一片,拿下又恢复。等我急的不耐烦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靠,望远镜拿反了。难怪什么也看不到。换过一头,镜筒里对面的屋子清晰可见,甚至还可以看得清楚对面房间里电视的画面。哦,原来对面那人家家里正放武打片,难怪大师兄勇看得那么认真。
       后面的兄弟在催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人家里电视在放武打片。
       谁知道我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勇师兄与军师兄嘲笑白痴般的嘘声。我回头看着这俩家伙说,不是看武打你看什么?
       军师兄问我看的哪间房子。我说我看的客厅。勇师兄一拳头擂过来说。你个白痴看人家客厅做什么?我说不看客厅那看哪儿?你看卧室啊笨蛋,军师兄抢着说。
       哦,原来他们看的是对面卧室啊,跟着看看去。镜头一转到卧室,妈呀,真人现场直播。
       马路对面十来米开外的三楼,一套房子的卧室里,一男一女正在探求人类的终极奥义。A片上常见的招式正在现场表演。可以看得见趴在女人身上那男人的屁股在一挺一挺的,不是在做爱那又是在做什么呢?看着对面房里欢爱的男女,我的血脉在喷张,大脑中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与贪婪。太震撼了,现场直播的震撼场面根本就不是电视录象带所能比拟的,就好像看球,在家里看电视直播就是没有人家在球场看得爽。这个时候,身体中间大腿内侧那部位支起了帐篷向我抗议。抗议我为什么不是直播现场的男主角,哎,兄弟啊,不是做大哥的不想,问题是你大哥我进不了现场啊,再说了,平时大哥也待你不薄啊,洗澡的时候总要伺候你半个小时,你就放过大哥我吧,要不下次延长点时间?放下望远镜递给剩下的人,我安慰小弟去了,这小弟可得罪不得,一个不小心没伺候好真要到了真枪实弹干起来的话还不得担心拖老子后退,不争气的家伙。结果那天晚上大家集体顶着个帐篷失眠,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男人女人的话题。单身男人集体宿舍里面的话题永远也离不了男人与女人的纠缠,这在我后来的集体宿舍生活中得到了完整的论证。
       这个疯狂的夜晚,就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蝴蝶。第二天的傍晚,正对着马路对面楼房的窗口上出现了一共五只望远镜,好家伙,集体偷窥来了。当然我自己是没有买望远镜的,不是不想买,而是那时候刚把钱拿回去给家里了,要不然这窗口边上的望远镜就得多出一只来了。他们不止看对面的房间,还扩大了战果,两侧凡是只要能透过窗户看得到的房间基本就没有能逃过此劫的。一群小子在急速的搜寻可见的窗口,一旦有了发现马上会招呼大家一起进行视线袭击,好不热闹。这种情形持续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对面的男女主角显然非常的不敬业,那晚之后也就基本没做过,除了洗澡的时候有点看头就没别的什么能吸引这群色狼眼球的镜头了。哈哈,小子们知道错误了吧,望远镜买了没用了吧,叫你们在我面前得瑟,欺负老子没买望远镜是不?事实证明邪恶是会被打败的。
       再过了两三天,又是一个傍晚,我洗完澡回到房间,咦,人都去哪了?望远镜也不见了,怎么回事?到处找也没找到人,这些家伙不会是因为没得看了去直播现场抗议去吧?这可大大的不妙了啊。这么大个事也不通知我一声,不厚道,不厚道。摇着头准备换了衣服出去走走,刚要出门,军师兄空着手回来了。
       我说你们去哪里了?都找不到人。军师兄神秘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要看的话跟我来。
       军师兄下来喝了点水就出了门口,沿着楼梯间往顶楼赶去。原来是这样,这顶楼好啊,上了天台,整条街的天台连在了一起,从街口可以沿着天台一直走到几十米远的地方。好大一片场地啊!抱着个望远镜可以到处跑,这边看完了换个地方继续。难怪见不到人。那天起,战场从窗口转移到了天台,我们肆无忌惮地拿着望远镜观看着真人秀,一直到夏天快要结束我们又找到了新的乐子才渐渐淡忘了天顶那个荒诞的舞台。
       这件事情在我们的生活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过后很快就忘了自己曾经做过这么一些幼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既感觉可笑又感觉有些可悲。在那个贫瘠的夏天,除了做些另类荒唐的事情还能拿什么来填补少年空虚的心呢?空虚是最大的罪孽,但又有谁能明白少年的空虚与惘然呢?除了自己谁也不明白,抑或就连自己也不明白。
       少年的糊涂早已成了埋在泥滩里的记忆,只有在夜深的时候才又想起,原来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可怜。
110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8 23: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等来一篇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9 16:3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很真,写得都是80后经历过的事情!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10 20: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s:18][s:18]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11 16: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成长的足迹!
加油!会是很好的长篇纪录。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14 16: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回家的路
       包子铺所在的小县城离家并不是很远,坐车只需要大约五十分钟就够了,因此那段时间每个月我都会回家一次。回家总是对我来讲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虽然回家的路并不太遥远,但我害怕回家。尽管如此我还是保持了一个月回一次家的频率。
       回家的那天,收完摊交了数,把一个早上的收入与老师傅结清之后就可以走了。走之前老师傅夫妻两还很有人情味(当然表演的性质居多)地叫我拿上一大包包子,说是拿回去给家里人尝个鲜,表面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手里提着一包包子,花样各异的包子没遮没拦地摆在外面,身上揣着三四十块钱。门口叫了辆三轮摩托,三轮摩托还有个光鲜的名字叫做老爷车。老爷车是这座叫做QD的小县城常见的交通工具,很便宜,两三块钱可以任意选择去城区的任何地方,很受欢迎,只是安全系数不高。 花三块钱坐车到汽车站,然后就有到我们家隔壁镇的小汽车在路边拉着生意,也不是很贵,四块钱还是五块钱记得不大清楚了。小汽车大约行驶四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那个小镇,然后再转车回家。如果不愿意坐这种小汽车的话还可以坐大客车,直达我们镇之后还要开到一个叫黄坪的地方,那条路线可以直接开到我读书的中学门口,从学校门口到我家里只要走上七八分钟就够了。很多时候我都选择坐这班客车,可以省下转车的麻烦。
       记得第一次回家那天,我坐的是小汽车。后面车厢里人很多很挤,我手里提着的包子很显眼地摆在腿上。车上的乘客对我这样的行头感觉很奇怪。哪有人坐车提这么多包子的。我的脸在人们的注视下很快变得火辣辣的,仿佛手里提着包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丢人的不是手里的包子,而是我那一头长发与耳朵上的圈圈,还有丐帮弟子一般的裤子。当时的我恨不得把手里的包子扔出去才好,见鬼的包子。我在心里咒骂着老师傅一家,带什么带,说了不带还要我带,以为我们家没见过包子似的,瞧不起人。咒骂归咒骂,东西既然带了总不能把它给真的扔了吧。农村出来的孩子在浪费食物这一点上还是很严格的,我就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饭碗里留下过一粒米饭,这是一种习惯,菜可以不吃完,但米饭必须吃干净。对着车上的乘客,我感觉到非常的不安,但又不得不强作镇定,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坐小汽车回家了,还是大客车好,座位比较高大,带了什么东西也可以放座位上,没坐到旁边根本看不到。真的很幼稚那时候。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家里冷冰冰的,看着灶屋里打碎的破瓷片,我知道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印象里老爸老妈难得有一个月不吵架,严重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受害最深的却从来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我和比我小了六岁的弟弟。看着家里的情形,有一种难言的伤痛,我很想哭。很明显,老爸这几天是没有在家的可能,老妈也应该是在外面做事中午不回家吃饭了。锅子里还有些剩饭剩菜,冰凉冰凉的,那是留给正读书的弟弟中午回家的午饭。家里别的房间锁住了我进不去,我把包子放下收拾了一下,把锅里的冷饭冷菜加热,等弟弟回家吃饭,饭不多,只够弟弟一个人吃,所以我自己啃了几个白馒头充饥。等我吃完了,弟弟还没有回来。把饭放灶台上焖着,灶台里柴火的余热足够保持饭菜半小时之内不会变凉,做好这一切之后我就去了奶奶家里。
       自从爷爷在我初二那年走了之后,奶奶就一个人独居,生活费用由老爸和几位伯伯轮供。去到奶奶那里的时候奶奶刚回家准备做饭。奶奶,我叫了一声,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奶奶回过头看着我,深切地拉过我的手说着让奶奶好好看看,然后围着我转了好几圈。才一个多月没见,奶奶已经苍老了许多,我自己也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奶奶嘴里喃喃说着我苦到了瘦了之类的话,眼泪也大把大把地开始流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一个场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怀里搂着个瘦得眼睛直往眼眶里眍的大孩子哭,其中辛酸非笔墨所能形容。好一阵的工夫,祖孙俩才停止了哭泣,奶奶说我瘦了很多,是不是在外边没吃饭还是怎么的。我说不是。奶奶又问我外边生活好不好,老板待人怎么样。我说外边还好,老板也很随和,不长肉是体质问题。接下来奶奶又跟我说了一些家里的事,说我那个不争气的爸爸又怎么样跟妈妈吵架了,还动了手,说弟弟学校又要交什么什么钱了家里又拿不出之类的,听到奶奶的话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一边安慰着奶奶会好起来的一边叹气。
       有什么办法呢?家里条件一直就是这样,我又能改变什么呢?原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做点事情了,至少可以给家里带来一些改观,但事实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也改变不了,连自己也无法改变。包子铺里的生活很艰辛,工资又那么低,前途一片茫然。命运不曾将我眷顾,未来依然是个未知数,前路看不到曙光,我是一个在漆黑中寻找方向的瞎子,往哪都找不到出口。
       弟弟一直没有回家吃饭,没有办法,我跟奶奶说我家灶屋里放了些包子,让奶奶拿来帮忙收着,自己留一点,等弟弟回来了再把剩下的交给弟弟。我说我要去学校看弟弟。奶奶极力留我吃了饭再去。我说我吃了几个包子,不饿,还是先到学校看了弟弟再说,说不定他正在学校饿肚子。奶奶听到我说弟弟在学校没回来吃饭,担心他挨饿一催着我赶快去学校看看。在简短地跟奶奶道别之后我又往学校赶过去。
       十一岁的弟弟已经上初中了,跟我中学是同一家学校。轻车熟路地到了学校,阔别两年的学校变了很大的样子。原本的男生宿舍楼已经拆除变成了一堆废墟,那里将要建一个新的食堂。在那堆废墟边上,我找到了弟弟。弟弟很意外我会来学校找他,显得很兴奋。两兄弟拉着手走开了废墟,我们要去一个没多少人的地方说话。
       我问他中午怎么不回家吃饭,在学校有没有钱买东西吃。弟弟告诉我他不想回家,在学校好一点开心一点,家里爸爸妈妈老是吵架,他很害怕,中午在同学那里蹭的饭吃。听到弟弟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家庭的好与坏我们是没得选择的,如果可以我想逃离这个地方。我掏出身上的钱一看,钱不多,只有三十来块钱,我抽出一张新一点的十块钱的钞票给了弟弟。我说这钱你留着在学校买东西吃,省着点花,中午要回去吃饭,实在不想回家就在学校饮食店买碗粉或买碗饭吃,但千万不能去商店里偷东西吃。弟弟沉默地接过钱,我看得出他也很难过,眼里有种莫名的悲伤。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穷人家的孩子总这么可怜,那天我在心里许下个诺言,一定要送弟弟读完大学,只有读书才是他的出路,他不能走我走过的路,初中一上完就没再进过学校,出来社会会非常吃亏。和弟弟谈了没多久就快上课了,看着弟弟回教室的背影,鼻子里突然间一酸,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但在外人面前,我从不表露我的忧伤。强忍着想哭的念头,挤出一丝微笑,撰紧了拳头走出了学校。
       在回QD的路上,弟弟瘦弱孤单的影子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悬着的大石,我始终对他放不下心。家庭的因素严重地伤害了他,也包括我。回到QD后,又是枯燥繁忙的工作,家庭与工作的不顺利,像两块巨大的墓碑,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需要找到一种方式发泄来排解内心的苦闷。在一帮师兄弟的影响下,我学会了以各种颓废的方式来归避内心的压抑。一条看不到曙光的路上,我在忧伤地奔跑,但无论怎样颓废,怎样孤单,那句要让弟弟读完大学的承诺永远在我的心头萦绕,直到多年以后这个梦想完全被粉碎。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时间也从不逗留,它悄悄流逝,带走无数个白天黑夜。很多年过去了的今天,我依然还记得弟弟那天孤单瘦弱的背影,那个背影代表的不仅是他,也代表了我自己。我没有办法选择家庭,我也无法逃离这个家庭,只有用我所有的爱去改变这个家,无论成功与否,家永远是我最深切的牵挂。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2-22 21:47:1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人会想到外表文弱、孺雅的白戈,原来就是这么炼成的。
真是要感谢生活!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1 22:57:44 | 显示全部楼层
九、过年回家
       过年了,包子铺放了十天的假,正月初八回去开工。过年一直是小时候最盼望的事情,每年还不到农历十一月就已经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着过年。因为过年意味着可以自由地穿梭于邻居家里看电视、吃点心,还可以穿新衣、放鞭炮、得到一定的压岁钱买玩具手枪等等。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在包子铺生活了八九个月的我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似乎忘记了还有过年这回事的存在,一直到我们这边兴起的过小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才想到原来要过年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老师傅给我们结清了近几个月的工钱,包子铺里并不是每个月发工钱的,而是几个月发一次,一般是农历三大节日结算。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我拿到了四百块。为什么是四百块呢?因为长期不发工钱,对于我们几个少年人来讲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于是便经常预支个几十块的,这也是我每次回家都没什么钱的原因。四百块,对刚满十七岁的我来说已经算是一比不小的数目了。那天晚上兜里放着四张新版的红太阳头像钞票,兴奋地睡不着觉。想着这四百快可以做些什么东西,买点什么回去好呢?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好到底要买什么,最后在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那天晚上的梦很香很甜,我看到自己走在村子外面的小路上,家里那条已经被毒死的大白狗跟在我的后面欢快地摇着尾巴,爸爸妈妈也收起了常见的严肃的面孔笑得很开心。那是个很美的梦。
       第二天,在QD中心市场,我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包括全身加起来一共花了九十块不到。很多时候回想起那身行头我就在想,为什么那时候可以那么节约而现在则变成了典型的月光族,那是个有点神奇的日子。虽然一身行头才九十不到,但那时已经觉得很奢侈了。回家,手里照旧提着没卖完的包子,跟几个师兄弟一起赶往车站。在去车站的路上,我们做了一件极其可耻的事情,直到我现在还不能原谅那时的行为。在开往车站的老爷车上,我和一个同路的师弟一起把袋子里大约重三斤左右的包子全部扔了出去,那可是粮食啊,还是我们自己一只一只地包出来的。把包子扔出去不到一分钟,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与愚弄。我想我是蠢人,居然会把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给扔了。强烈的自责使我不敢去看瞧着我们丢包子的老爷车司机,我觉得司机师傅的眼睛里有种强烈的审视,嘴里虽然没说,但我敢肯定他的眼神一定是在谴责我们两个。在这种罪孽深重的感觉下,我们麻木地去了车站,然后麻木地挥手再见,麻木地爬上回家的班车。
       那年过年前一段时间,我家搬去了大姨家里住,等我回去了再搬回自己家。大姨跟小姨两家没隔多远,走上百来步就到了,而我的姑姑家也在那不远的地方,三四分钟的路程。汽车到站了,是在姑姑家那个镇子里下的车。到大姨家里要经过姑姑家门口。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姑姑家里的氛围,可能是因为我家比较穷的原因吧,姑父和两个表姐看我们一家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我不喜欢这样。他们的眼神太过刺眼,每年我都会感受到一两次不甚友好的目光。所以这年我路过姑姑家的时候走的后山小路,我怕走大路路过姑姑家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了。说实话,自从我能够懂得一些事情之后,我就一直不怎么喜欢去我的两位姑姑家,虽然两位姑姑依旧很热情,但我受不了旁的人那种隐藏着冷漠的故作亲热。绕道过了姑姑家,我才把悬着的心给放下来。
       首先是到了大姨家里,还没到大姨家的时候被大表哥海在路上撞见,他带我进的屋。大姨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开始变得花白。大姨一直很喜欢我,从小到大都是,很亲切,所有表兄弟当中我是最受宠的一个。不止大姨,我的两位舅舅以前也是最疼爱我的,我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我,外婆还在的时候也常常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一个人吃。到现在我还没想通这个问题,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长得比较受人待见吧。大姨也拉着我看了好几圈,说我已经长大了,还能给家里挣钱了,又问我在外面好不好一些琐碎的问题。我当然是全部回答说很好了,虽然包子铺的确不怎么好,但在亲人面前还是得尽说好话以免他们担心。妈妈去小姨家帮忙炒瓜子花生去了,大姨要我去那里找我妈。
       小姨家条件要比大姨家好上一些,但日子还是过得很艰苦。小姨家里我看到了妈妈,头发也有点花白了,生活的艰辛彻底地催去了她的容颜。妈妈脸上的皱纹一条深似一条,每一条皱纹都深藏着对我们一家人的爱与忧愁。妈妈老了,我在想。那天下午,跟妈妈在小姨家过的,表弟在广东过年不回来了,姨夫也说要第二天才回来,小姨家里也比较冷清,弟弟本来住小姨家的,但我去的时候他出去玩了。后来大姨也来了,三姊妹一起拉家常。说起了我们几个表兄弟,最多的还是跟我差不多的三个表兄弟,表哥波,我,表弟庆。大表哥已经结婚了,二姨家表哥跟我一样在QD,但他学的是修车,干的是重活,说他很难爬出来。表弟在广东一家鞋厂打工,据说情况也不是很好,老是打牌,她们说长大了会跟他的姨夫也就是我的老爸一样是个赌鬼。还说我最听话,将来最有出息。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三姊妹那天的预测一点也不准确,这么多年过来了,表哥现在在北京做厨师,还娶了个北京媳妇儿,至于修车恐怕他到现在连个螺丝也不知道拆了吧。表弟呢,去年回家听说已经在广州那边开了个小工厂,孩子也有了。三个老表里面就我还是个脑子里装满不现实梦想的三无青年,老婆孩子是连影儿都没见到,还不知道我未来的老婆在哪个丈母娘家里吃着干饭呢,至于事业就更别提了,我现在的薪水基本够养活我自己,而且抽烟还得是六块五一包的,想来那个惭愧啊。
       那天的谈话持续了很久,我一个人在那插不上嘴,后来就去了那镇子的街上玩,买了两本磁带,那时候非常迷迪克牛仔,买的全是他的。回去后一个人听了大半个晚上。迪克牛仔的声音很沧桑,像是一个无力的男人在深夜里的某个角落嘶声呐喊。一遍接一遍地听着他的歌,尤其是那首《酒干徜卖无》,听得直掉眼泪。
       过年的那天,回家了。那天天气很寒冷,在镇子里的农贸市场上我给弟弟买了一身的衣服,他很开心,衣服质量并不怎么好,不过穿身上绝对暖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老爸依然每天在外面打牌,很少回家。似乎只有过年过节的日子里我才能看到一家人和和气起地围在一起有说有笑。那个年过得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很平淡,节日的喜气并不能溶化家里积压过多的忧愁。
       整个假期,一直在走亲戚的忙碌中度过。也见了一直不想见的一些人和那些人异样的眼神。后来的这些年,除了必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一般不去那些地方见那些人。对他们的一样眼神我很敏感也很反感,能不接触尽量不接触。这些年下来也算是少了许多烦恼。
       十天的假期很短,还没真正尝到过年的滋味我就得回包子铺了。初八那天我在家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赶上了去QD的班车。新的一年开始了,会有新的希望吗?我想会有的,一切会好起来的。走过春节,我又踏上了平常日子里的琐碎路途。未来,已经不再遥远。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1 23: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吃过苦的乃者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2 14: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楼主的文章写得很好!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4 14: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有一点点乱
       过年后回到QD,一切照旧,生活并没有太多的起色。我依然是那个懵懂的小子,虽然过年前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了,但我还是个孩子,还是没有能力去跟生活叫板。别说十七岁,就拿我现在来讲也和是没有跟生活叫板的能耐,要有这能耐也不会跑这儿来码字了。
       新的一年并没有带来新的气象,还是那么乱,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来写这段时间的事情。但总觉得这段时间还是要写一下的好,怎么写呢?恩,想想,还是先上个厕所边撒尿边想想吧。
       呃,我回来了,恩,继续写,清空内存之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爽。刚说到哪了?哦,说到不知该怎么写才好,不好写就乱写吧。我是提前一天(我记得我是初八到的,但他们是第二天来的,所以叫提前一天)回到QD包子铺的,由于我们都配了大门的钥匙,所以我能够很轻易地回去,就算没配钥匙也还是可以进去的。回去的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包子铺里,实在是无聊透顶,就跑出去完。一个人去了游戏厅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机,运气不错,连续爆了几个机,赢了七八十块钱。正准备回去睡觉的的时候,房东老板他儿子来了,前面忘了说了,房东小少爷的名字叫小勋。他来的时候我正打算走,迎面碰上他说叫我别走,一起玩会儿。玩,就玩吧,结果这一玩就把刚赢的钱全输了出去。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这样就说自己要回去睡觉不留下来多好。晦气,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摸了一下脑袋,顺着长头发望下抓,头发有些干燥,不顺溜,于是冒出个想法,去洗个头吧,反正便宜,只要五块钱。洗个头才五块,不得不说这QD县城的消费也算是比较低了,这要换了别的地方你说五块洗个头估计人会把你赶出去。
       游戏厅隔壁就有一家发廊,我经常在这里洗头,一想到要洗个头就很自然地去了那里。发廊是一个女孩子开的,店里就她一个人,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当初也就看人家长得还可以才选这来洗头的。这小发廊洗头就一点不好,你说洗头就洗头吧,她还不老实了,吃我豆腐,老拿她胸前那对大奶子蹭我脑袋。都说男人头女人腰是碰不得的,你洗头抓我脑袋是让你抓的,可没让你拿乳房来蹭啊。要不得,真的要不得,老被你这样吃豆腐老子不是很亏?吃了亏就得找回场子,就好像被人打了要打回来一样,咱大老爷们的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蹭我头我就摸你腰。不知道这小妹子是有意还是什么,我越是摸她的腰她就越是用胸噌我,我就想啊,是不是没吃到你豆腐你不知道怕呀?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不对,是弟弟吧,算了,反正都一个意思。心里有了这个想法 ,那反过去的手就很自然地开始大杀四方。平时摸惯了白面素馒头,今天就尝个鲜看看这肉馒头是不是比白面馒头有手感。恩,不错不错,挺顺手的,越摸越起劲。这本来之是想摸一摸讨回个公道就算了,嘿,这小姑娘还得意了,我越是摸她他就越往身上蹭,也不知道是我失手了还是她没平衡好身子,反正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是倒在了我怀里,还一副害羞的样子。
       不得了了,要出乱子了,哥们我这不是乱了套了吗?哥们还是个处的呢,那能就这么失身于一发廊女子之手?想想还是算了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过可怜的很,这什么计也比不上美人计。哥们倒是想走啊,可那啥思想又不让啊,还有那不听话的二弟,硬顶着个脖子跟我耍横,还赖着不让走了。你说我这二弟可气不,平时咱也没少对你好,老给你做按摩来着,今天咋这么赖皮呢?看老子呆会怎么收拾你。后来嘛,这收拾倒是收拾了,不过不是老子亲手干的,而是那发廊姑娘她小妹妹代劳的。直收拾得我那二弟口吐白沫耷拉着脑袋投降为止。这没骨气的家伙,你说你见到人家妹妹咱就那么死心眼非要钻过去瞧个真真切切呢?难到没听过朦胧也是一种美吗?靠,这该死的夜晚。
       后来走的时候那小姑娘还招呼我常来玩呢,看来这是个凶险之地,还是早走为妙。不过奇怪的很,那小姑娘居然没收我洗头的钱,还给了哥们我一个红包,说是压岁钱。我就想啊,这怎么回事?洗了头不收钱不说,还帮我教训老二,临走还给红包。难道这姑娘好这个?要这样就好了,以后天天来,洗头不要钱还有红包拿,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恩,我明天来,以后天天来。后来才知道那红包是给我的破处钱,干她那行的有这个规矩。带着满足的心情,回到包子铺美美地睡了一觉。我又做梦了,梦见跟那小姑娘又一起教训老二来着,醒来之后发现枕头边是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留口水了?这睡觉留口水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传出去会丢人的,这毛病得改。
       第二天包子铺里其他人也赶过来了,休息了一天,然后就继续过年前的生活程序,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情。在繁忙的工作中,我再没有多少时间去那小发廊洗头了,虽然老惦记着人家那小红包,但也得有这个时间啊。后来的日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过完年出了节之后,极度空虚的几个小伙子又开始新的游戏项目——诈金花。那时我们玩得很小,一毛钱的底,五块封顶。不知道我是不是遗传了我老爸身上的赌博因子,任何赌博的事情我都能很快学会。诈金花也不例外,只看了两遍就学会了。我从小就这样,任何赌钱的方法我学得快,小学那会儿玩对门升级、拖拉机、包牌等等,一块两块一盘。中学就开始打麻将,还学会了打字牌。不得不说我是一个赌博的鬼才。一学就会,一会就玩钱,一玩钱就输。一毛打底的金花我居然可以一个小时输上二三十,这也可以称为一个奇迹了。
       我们打牌赌博的事情很快就被老师傅知道了,狠狠地教训了我们一顿,不让我们再赌博。但有些东西不是说不准就没人做的,赌博的现象还是屡禁不止,后来还发展到了打个手电筒趴被窝里面打的程度。后来有一天实在是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于是就撒了个谎说要跟老爸去贵州做事,让老师傅结工资让我走人。那时候老爸的确是去了贵州,不过我不知道,全是乱扯的,没想到居然给我扯对了。老爸过年后没两个月的时候就去我那里哄了两百块钱去了贵州,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老师傅一直不让我走,没有办法,我只能又在那里多做了一段时间。一切都是乱的,新的生活秩序并没有降临,只是比以前更乱了,我似乎在那段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关于家,关于我的父母,关于我的弟弟,在那段时间极少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整天就是乱糟糟的一片,不过还好,之后没多久我就结束了包子铺的生涯,开始了新的生活。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4 18:49:47 | 显示全部楼层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5 10:2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十年里也炼就了不一样的白戈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5 13: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端杯熱咖啡~~ 品讀樓主文字~~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6 23: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像天涯杂谈看贴的味道,速度更新咯,莫偷懒

dsu_paulsign:classn_11

发表于 2011-3-8 15:27: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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