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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16:5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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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命运的轨迹沿着同一方向运行到某一程度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意外发生。回到小城祁阳,他的人生道路终于又开始了另外一种形态的延续。他开始考虑是不是先留下来,在这个已经有点陌生的故乡小城生活一段时间。
这种想法的出现是在伤好了之后的一个下午。那天下午的太阳很好,金黄的阳光射过黄道门的街道。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路边的小吃摊子滋滋第炸着臭豆腐,散发出很好闻的气味,和着阳光里的颗粒,这是小城特有的味道。
黄道门那里有一栋很旧的居民楼,小楼的三楼住这一位刺绣很好的中年妇女。她叫春嫂,能做一手好针线活。小城里许多人家找她刺绣。祁阳在这个下午,拎着他的破帆布旅行包出现在这里。他的包很旧,有些泛白,打了几处厚实的补丁,另外还有一个新近才破了的口子。春嫂能够帮他的破包打个很结实的补丁。
认识春嫂是小城还没有离开他的时候。他有一次去冷水滩参加一个职业培训,刚好赶上他过生日。小城到冷水滩来看他。在来时的路上,她新买的大衣被小偷划了个口子,就在左手边的口袋那里。好在东西并没有丢,但那个被刀子划出来的口子却极为显眼。
步步高超市的门口,她打电话给他。她说你现在在那里?
我在上课。
想我吗?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他走出培训教室的门,压低了声音说,想你,你却不在我身边。生日礼物准备好,我还三天结束培训。
想见我吗?
你来了?在哪?
不告诉你。
城,你真的来了?我现在就来找你。
步步高,等你,不准迟到,五分钟。
等我,不见不散。
他匆匆挂断电话,然后跟培训讲师撒了个谎请假离开了。他要去见他的情人。热恋时刻,情人间的相思胜过任何煎熬。
他看见了她。人来人往的街头,寒风肆掠,她不住地跺脚、搓手,为了取暖。她低头向手中呵出一口热气的时候,一双很好看的手包围了过来。带着一份温暖。她认得他的手。那双手曾手把手地教过她煮咖啡,教过她雕刻水果。
他将她拥进怀里,很用力地拥抱。他说,我们拥抱着就能互相取暖,我们依偎着,就是幸福。
她说你迟到了,请我吃东西。
步步高超市旁边一条避风的巷子口,那里有新疆人的烤羊肉串。她把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靠着他的肩,相互依偎着前行。口袋里的温暖从他的心口出发,温暖着她的冬天。与他一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发现了她口袋的裂缝,他担忧地捧着她的脸。这张脸干净透明,饱满的颧骨,晨星一样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吻了她的眼睑。 她的脸洋溢着幸福的羞红。
她不在乎,为了他,她愿意做很多事。她没有为他准备任何礼物。他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你是上苍赐予我的最好的礼物。冷水滩的湘江桥上,他们放肆奔跑。青春烂漫的时光,在大桥上的牵手中无限蔓延。那是一个温暖的冬天。
回到小城祁阳后,他到处寻找好的裁缝,力求能帮她补好衣服上的刀口。从昭陵街到椒山服装市场,还有芦家甸的裁缝店。他问遍了所有的裁缝师傅,但看到他拿过来的衣服,最后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修补。最后在他当时的房东老太太那里,他知道了春嫂这个人。
春嫂的手艺并不是虚吹出来的。淡黄色的金线在她的大衣口袋那里绣上了一朵蜿蜒秀丽的玫瑰。升展出来的线条,飘逸,优雅。完全看不出曾被锋利的尖刀割破的痕迹。
看着她兴奋的笑容,他像个半醉的呆子。那是他,还有她的幸福时刻。小城,祁阳。
多年不见的春嫂,如今已可以改叫大娘了。头发开始有些花白,岁月的沉淀,睿智,从容。年龄的增加并没能减少她的手艺纯熟度。帮他补好了补丁,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说,怎么一个人来的呢?女朋友呢?结婚了没有。
他说她嫁人了。眼神有些暗淡。他想不到春嫂还记得他和他的小城。
春嫂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不珍惜了。多好的姑娘,多好的小伙子。怎么就……
春嫂没有再说下去。
是啊,多好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嫁了别人呢?多好的恋人,多好的幸福时光。只是昨日黄花,今昔又是何年?
于是他突然间有个想留下来生活一段时间的念头。这里曾经有过他难以割舍的纪念。他说他已经一无所有,他说他还有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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