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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日报 这是一个离会宁县城20多公里的小村子。 三面环山,村子的出口是一条苦水河。冬日的黄土裸露出来,只有几坨黑黑的草胡子,老年斑似地贴在山坡上。当在白银打工回来的宋明德媳妇扛着一个大包兴高采烈地从山坡上下来时,站在自家大门口的宋明德却一脸阴云,丝毫没有与妻子久别之后马上就要团聚的喜悦。 在宋明德心里,媳妇出去打工一定干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当原来和自己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常常一身泥土的妻子,在外边打了一年工就干净得水滴都不沾时,心里就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媳妇回来的当夜,小两口就打了一架,他甚至提了一桶水去洗媳妇,他说一水洗百净。冬天的乡村小屋里虽然生了火炉,还烧着热炕,但毕竟不是洗冷水澡的地方。媳妇被冻出一身病来,过年的时候住进了县医院,打工挣回来的钱一大半花在了医院。记者见到她时,她脸色青灰,一脸的疲惫和委屈,她说,去年开春时,家里连买化肥的钱都没有,是粜了几百斤扁豆才买了化肥和缴了孩子的学费,让他出去他既没一点技术,又下不了苦,商量来商量去就让她到饭馆子里去端盘子打扫卫生,一年下来也挣了几千块钱哩,可他心眼那么小,总以为到外边打工的女人都像人们说的那样干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她一回家他不问她在外边多辛苦,却一再问些很无聊的话,她气得跟他吵了起来。摸了一把眼泪,宋明德媳妇说,明年就是穷死她也不出去了,免得再受这么大的冤枉气,再在村里丢人现眼。 和宋明德一样对外出打工的妻子不放心的还有王福娃,只是他没有宋明德那么幸运,他的妻子真的跟别人跑了。前年,妻子打工回来时,拉了一拖拉机的年货,有取暖的炭,有过年的面粉,还有一套城里人淘汰的沙发。问题出在媳妇爱卖弄,总是给丈夫说些城里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说着说着,丈夫就起了疑心,以为妻子说的这些事都是她自己干过的,于是小吵变成大吵,大吵变成动手。王福娃说什么也不让妻子再出去了,但妻子受了这么大的气,感情受到了伤害,说什么也不愿在家里呆,春节一过就偷偷跑了出去,先是去了兰州,随后去了东北。王福娃找到兰州,在兰州住了一个多月,每天在大街小巷里转悠,到这个饭馆里瞅瞅,到那个理发店里看看,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媳妇,但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媳妇打来一次电话,王福娃本来想和媳妇和好,但嘴上不认输,对着电话对媳妇又是一顿狠训,再后来,媳妇就不打电话了。据村里人说,从此,王福娃媳妇就真的在外面有了相好,是一位“垃圾王”,王福娃媳妇跟着这位“垃圾王”做着收垃圾卖垃圾的生意。春节期间,记者来到王福娃家时,看到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王福娃和两个孩子正围着火炉吃火锅,录音机里正放着秦腔,听不出是什么唱词,但听得出是苦音慢板。王福娃说,他原是一个乡村小木匠,他和媳妇是自由恋爱,媳妇看上他的手艺,他觉得媳妇漂亮和能干,认识不到一年就结婚了,婚后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后来看村里不少女人出去打工,就让她出去试试,谁知现在弄成了这样,让他既当爹又当妈。看得出王福娃心里的懊悔。 但同是一个村子里的留守丈夫,今年40多岁的牟守财,他的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妻子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专卖荷叶饼,生意还算红火,两个孩子也跟到城里去上学了,家里只留下他一个人种田看家。牟守财的家在村子中间,走进院子,就看到两个“大锅”,在阳光下明亮灼人,一个是太阳灶,另一个是电视接收器。屋子里的大彩电正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地当中的火炉上煮着猪排骨,香气扑面而来。过春节时,妻子带着孩子到乡下和他团聚,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记者问牟守财一个人在乡下累不累时,他说一点也不累,这两年他把陡坡地转让给了村里缺地的人种,自己只留下几亩离家近的梯田种,连牲口都不养,耕种时可以租别人的牲口,耕一垧地20块钱就够了。只是闲下来时,一个人有点孤独,于是他买了一辆摩托车,隔三差五地骑车去城里看看妻子和孩子。牟守财说,男人可以出去挣钱,女人也可以出去,关键是看谁更适合出去,不管是谁出去,谁留家里都要互相理解,互助信任,谁小肚鸡肠互相猜疑,肯定就要闹矛盾。 再说,不管谁出去,能不能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不惹麻烦,那就要看这个人的良心了。 随意在村子里走走,记者了解到这个30多户人家的村子,有十几个妇女基本长年在外打工,每一家的情况都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打工者的家庭经济状况明显要好一些。 村党支书老马说,这几年村里妇女外出打工给家里挣了钱,但也给留在家的丈夫带来了感情上的麻烦。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一是原来婚姻基础就不牢靠,现在一方外出后,不愿再“凑合”的想法就会冒出来。二是即使双方过去感情都好,但外出打工后,受外面花花世界的吸引而变了心。其实,不管外出打工还是在家种田的妇女,首先一定不能忘记自己已是人妻、人母,自己要把握住自己。 作为“留守丈夫”,应该多理解在外打工妻子的辛苦与难处,要知道外面的钱也不好挣,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化对方。 夫妻双方互相牵挂着,才能缩短时间和路途的距离,才能使家庭不出麻烦。 记者采访时,春天已悄然进村,村里各家屋前院后的杨树已忍不住暴出不易被人察觉的新芽。此刻有些打工者已踏上了南来北往的路途,有些正准备着外出的行装,不管是男是女,他们出去受苦,都是为了有一个和谐的家庭,有一个甜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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