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旅行游记《苍莽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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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莽之山

（散文）

作者：唐盛明

         从宜章的黄沙下高速，往东行不过十几公里，叠叠云层推拥着一片黛蓝色的山脉，苍苍莽莽地扑入眼帘。哦，这就是被称为苍莽之山的莽山国家森林公园！应在郴州工作的学生宏发之邀请，我带着刚考完试的小女儿，利用周末游览莽山。车子沿着狭窄而陡峭的盘山公路，翻过一道道山脊，来到莽山腹地，停泊在森林宾馆前，简单用过中餐后，便开始了莽山森林之旅。

       来此之前，就听说莽山以林海苍莽、蟒蛇出没而得名。森林宾馆对面那一条石板铺就的游道，直通古木参天的深幽峡谷。峡谷的两边都是森林，郁郁葱葱，像用浓墨重彩泼过似的。在游道上往前走，时而有一两棵古树耸立在身旁，树干斑驳，枝叶浓郁，仿佛撑开一把墨绿色的巨伞，有的树干上还挂了标牌，如华南五针松、福建柏、南方红豆杉等。游道近旁有两棵奇特的树，吸引了我的眼球。一棵华南五针松生长于稍带土质的斜坡，树兜硕大呈弧形，像昂扬的鹅头，曲项向天，显得苍劲有力！另一棵南方红豆杉则生长在悬崖，布满青苔的根茎，深深扎进石壁，被称之为根劈作用，我不得不佩服这些树木的顽强生命力！走不多远，就看见一块牌子提示，小心蛇虫出没，可我知道蟒蛇已经很少，怕就怕叫烙铁头的毒蛇一旦横路，会吓坏自己的小女儿。

          这时，游步道早倚着溪涧前行。看那蜿蜒于峡谷间的青龙溪，水量不大，在乱石成堆、朽木横搁的沟里跳跃，发出时高时低、汩汩滔滔的水流声。我于猫儿山和神农谷游览，往往是傍着奔涌的溪涧，溯流而上，这里却是顺溪向下，自然比较轻松愉悦。我一路地牵着溪流，见到有许多枯树或朽木，成棵成棵地横倒在溪涧上，架起了一座座天然独木桥，便试着上去走了几步，颤悠悠的。在一棵像巨伞撑起的大树下，溪涧至此被几块巨石挡住，水流回环，形成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可见斑斓的砂卵石。巨石一旁刻有“虎爪石”的字样，其背部有几个明显的洞穴，犹如老虎的五个爪子印。看溪边竖立一块牌子，称为“壶穴景观”。是啊，连同虎爪石在内的好几块石头，无论低于或高出水面的，都呈现大小深浅不一的“壶穴”，有的像动物的爪印，有的则像古人用过的石臼。据介绍，“壶穴”由于溪涧急流夹带砂卵石，沿岩石薄弱处进行冲击、旋转磨蚀而成，其形状如壶，是一种特殊洞穴地貌景观。小女儿则将脚丫探进“壶穴”里，竟天真无虑地玩起水来，一个又一个，那么开心哦。

           愈往下走，溪流愈跌宕。我们穿行于密密丛丛的原始次森林中，见溪流由左边方向分梯级下泻，直到看不见它逶迤而去的踪影。此刻，于迷蒙葱茏的枝叶中，一道又一道景观突兀而起。先是一棵巨大的枯树耸立，形如长脖子鸵鸟嘴，侧面的几叠石块，又恰似鸵鸟背，仿佛奔走于林间，栩栩如生。远处一座自然堆垒的石峰，像一顶皇冠，只不过没有镶嵌宝石而已。再往前，随着我的相机镜头移动，这时候出现了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看牌子标出叫将军石峰林。大自然的神工鬼斧，竟然把眼前的这尊岩石雕刻成活灵活现的将军，你看头戴冠盖，身披铠甲，高高屹立在点将台上，像是号令着百万雄师呢！与将军石并立的，是一座竖直的顶尖底偏的长石峰，恍如一根擎天石针，插入地下，直刺天外，镇住八方的邪恶妖魔，守住这片净土的圣洁，人们称它是镇山神针。可在我看来，这座石峰很像一把将军倒插在膝前的长剑，于阳光的映照下放光放亮。将军石和镇山神针的周围峡谷，布满了奇石奇峰奇树，看似刀劈斧削，又如精雕细琢。那俯卧山腰间的石狮虎豹在怒吼跳跃，那长发披肩的瑶家少女在引吭高歌，给峡谷增添了无限的生气。真是景中有景，奇中更奇。

         往前的游步道，随着山势跌落而向下延伸。因为要越过悬崖峭壁和古树丛林，修成石级已绝无可能，只好用松木板搭成下山栈道，穿越林荫，稍有古韵。这个时候，我听见从幽深的峡谷传来瀑布的轰鸣，透过浓密的枝叶和蒙蒙雨雾，看见那百米高的绝崖处，一串飞瀑自天上喷涌狂泻，大有气吞寰宇、横扫千军之势，至半腰，又被几垛突兀峭石斩断，瀑流迸射成白莲花，再形成多种雄姿夺石而下，有的如银河天降，有的如狂龙入海，有的如水枪击石，瀑布偕云雾齐飞，清溪共翠谷一色，令人产生一种虚幻飘渺之感。我忽然想起李白《咏庐山瀑布》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可现实中见到的庐山瀑布，远不如眼前的瀑流秀美和有气势。嗬，我们来到鬼子寨大峡谷了！这里的峡谷永远是幽秘的清凉世界，阳光只有到中午才能照射一刻。神奇的云雾滋润一切，但见那奇松依然苍劲挺立，依附在石上的各种岩生植物摇曳多姿，充满生命的奇妙；虽然野生杜鹃早已开过，但一群群快乐的蜡蜓、豆娘和硕大美丽的五彩蝴蝶，还有蜜蜂和各种山鸟，都在草木花卉及碧潭水雾中盘来绕去，游客至此如坠仙境。

        其实鬼子寨不仅风光旖旎，而且传说也格外动人。莽山其独特的地貌和地理优势，历来为兵家所重视，自南宋以来，先后有近10批兵家在此建立大本营。刚才路上见到的标牌就有纸浆湖和木炭窑，都与兵家住莽山的活动有关。原来纸浆湖是一片低矮的用作造纸的竹林，相传李自成余部李锦所带义军在泽子坪驻扎时，就近采用苦竹、箭竹作原料，待造好纸后，再用马驮运至广东阳山东坡码头交易，以换取军营所需物资。那么木炭窑呢，无论是已塌陷和没有塌陷的，所见窑顶都有一两棵古木，按木质年龄推算，窑炭建造年限在300年左右，也与李锦相关，当时所烧木炭一部分是作商货运往阳山称架销售，一部分作就地烤纸糊、药材和冶炼用。大凡游莽山者，无不在鬼子寨前如痴如醉。鬼子寨瀑布未至，远在大森林里就能听到一阵阵雄浑悦耳的水吼声。及至寨下，大瀑布顿时跃入眼帘，使人神情凝固，心境激荡。相传当年清军寻溪而上清剿李自成余部，起义军在此堵住瀑布源头。疲乏的清兵至寨谷爬不上山，瘫倒在峡谷谷底歇息。起义军突放瀑流，又扮作鬼神在峭壁缝隙间仰头怪叫。惊恐万状的清军，大部被狂流卷走，侥幸生还者，均大惊失色说有“鬼”弄水，于是“鬼子寨”就这样叫下来了。

         从鬼子寨峡谷上来，本想循着木板栈道，攀到崖子石，再登天台。无奈竟被一块“栈道维修，游人止步”的告示牌挡住去路，心中遗憾不已。陪同我的学生宏发，曾经多次来过这里，便一路向我介绍了崖子石峰林和金龟望海等景区景点，说下次再邀我来观赏。我想也是，总得留一点再来的理由吧。在返回森林宾馆的路上，突遇黑云压顶、暴雨倾泻，幸亏我们事先准备了塑料雨衣，不然就淋成“落汤鸡”了。此时，森林宾馆和周围的群山完全笼罩在烟雨中，一片朦胧。倒是宾馆大门那副楹联，颇有点悠闲味道：“看日出观云海住森林宾馆，摘野茶访青龙寻闯王宝藏”。天色尚早，我在宾馆大厅除了看看窗外雨景，偶然回过头发现墙壁上还悬挂着好几幅莽山摄影图片，其中有一幅《山高人为峰》的摄影作品，所展示的应该就是天台吧：群峰之下的峡谷，银色云海汹涌翻滚，像海浪澎湃于游人脚下，境界开阔，气势非凡。可以想象，若是大好晴天来到莽山，一定会欣赏到比摄影画面更加漂亮的自然景观！

        现在的莽山不到旅游旺季，今晚食宿在宾馆的游客不多。我们几人点了几个菜，学生宏发将带来的一瓶好酒斟上，边喝边聊。端菜来的一位师傅是莽山当地人，还是个瑶族同胞，会讲许多瑶话。他见我问起莽山的瑶族文化，便饶有兴趣地作了介绍：崇山峻岭的莽山，自古即为瑶族居住地。如今居住在这里的有近5000瑶胞，保持着独特的古朴淳厚而又绚丽多姿的民族习俗，比如服饰、居住、饮食、节庆、歌舞等。深入莽山瑶寨，不仅可以欣赏美丽的瑶山风光，而且还能领略古老而奇特的瑶族风情，感受一种与世无争的质朴生活。我从事过较长时间的民族工作，非常了解湘南和两广北部地区的瑶族，听起来已不感觉那么新鲜，可是对学生宏发   他们和我的小女儿来说，却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与欢乐

          是夜，不知是雷雨袭击，还是洪水影响，森林宾馆及其周边房屋设施全部断电，漆黑一片，只有外面的雨，哗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我带着小女儿摸黑进到房间，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洗浴清楚。夜深了，雨虽然停歇，但听着窗外传来溪涧的流水和时长时短、时急时缓的虫鸣，仿佛静听天籁，尘世间再动听的轻音乐也不过如此，竟然睡意全无。待我从迷蒙的浅睡中苏醒，森林宾馆以外的群山晨光熹微，渐渐被淡红的霞色染就。我独自离开宾馆房间，走向距离一公里多的林泽湖水库大坝，想看看库区一带的湿地风光。

         直至湖边，我发现林泽湖就象闺中少女，静卧于壮美的群山怀抱之中，集中了莽山的山水柔和之美。你看，高山平湖，水域开阔，千峰万壑，树影波烟，尽显出湖光山色之灵秀、雄伟、俏丽和博大！呵呵，这莽山之苍莽，不仅倒映在了幽碧的湖水，而且落在我的心灵深处，微微摇荡。

                                                            2017年7月18日深夜草就于荷锄轩

来源：清风户外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