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里的祁阳记忆(二十二)——老街往事

祁阳徽章记忆

2024-01-02

老街往事

最近,永州市委党校一同行转给我一枚“地方国营祁阳滴水岩胶泥矿”的老章。徽章很精美,品相完好,章里“滴水岩胶泥矿”早已找不到了,但每次看到这枚章就不由得回想起在滴水的那段时光。

那是96年下学期,我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把妻子从大村甸调到茅竹,学区却把身怀六甲的妻子分到了偏远的滴水中学。我在茅竹一中,到滴水中学有十多里路,那时滴水还不通车,只有一条狭窄的碎石路,每周放假了,我就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沿碎石路拐九十度角的弯去妻子那里陪妻子度周末。后来,在同事的带领下,天气晴好时,就穿过尹家冲,走田埂小道,过田峒,越山林,蜿蜒曲折,虽然路难行,却省了不少时间。

不知谁选的址,滴水中学修在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一幢三屋教学楼孤零零地矗立着,第一眼就有说不出的寒碜。学校规模不大,只有三个班,初一一个班初二两个班。一百名学生,老师也只有十来个。妻子就住在一楼的一间不到二十平的直通小屋里,条件非常简陋,除一铺床,一张办公桌,就没有其他家什了。我后来添置了一个煤炉,一套餐具,自己开火做饭,总算安了一个小家。

在这里度过了半年时光。难忘的事情很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滴水老街了。 

从滴水中学沿着一条陡峻的小路往下走,穿过滴水老乡政府,就到了滴水老街。从渡口边那个石头垒砌的门楼进去的,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巷,狭长而幽深,青砖、黛瓦、马头墙、青石板,饱经历史沧桑,更显得粗犷、古拙。滴水老街系明末清初建筑群,街长约500 米,两边店铺均用青砖砌墙;街面宽约2.5 米,铺以方形青石板;街边用青条石砌筑,整齐划一,条石外边是檐沟,也铺的是青石板,每隔一段距离,置一青石雨水井,雨大不溢。街两头设有街门,现在门斗、门顶、门眼尚存。

街道两旁大多是木质的商铺,可以看见用青砖砌筑的铺了木板的柜台,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形案桌,每天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到这里赶集,热热闹闹的。

但规模已大不如从前了。听老人们说,滴水岩是连接古城祁阳与零陵(今冷水滩)黄阳司、高溪市古镇的重要航运通道,也是商品集散地与中转站,历来商贾云集,码头从早到晚,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的景象。

我每到周末就到老街买菜,买些当地的土鸡土鸭给妻子补充营养。滴水盛产一种名贵的鱼,叫竹鱼,一种专吃岩浆的鱼,其形有点象常见的草鱼,但肉质鲜美,细腻如脂,品之历久不忘。我一心想买给妻子补补,却从来没碰到过,只听到学校本地的一名老师买过一两次。

沿着街道往前走五百米,就出了老街道,再往前河喧就有一个岩洞,叫滴水岩,滴水也因此而得名。我曾几次到过洞口,却没有进入,留下了不尽的遗憾。据当地人说,这滴水岩洞当初挺有名气的,洞内钟乳石景观独具特色,支洞迂回,曲径通幽,里面还有石椅石桌等。等再来滴水时,想入也不可能了。如今在下游修建了浯溪水电站,抬高的湘江水位,湘江河水淹到了洞口,只剩下石刻“滴水岩”三个大字和一副对联。

在滴水岩街尾据说有一座庙叫炎帝宫,宫殿式建筑,建于明洪武年间,该宫条石门框,门框上刻有对联,进门是古式戏台,对台前是一空坪,空坪两侧砌有围墙,所有建筑融于一体。从空坪上一阶级就是炎帝大殿。大殿约200平,正面是炎帝大像,炎帝左侧是雷祖菩萨,右边是药王菩萨,大殿左侧一间房是管理宫殿人员人住处。1927年大革命时,王宫清、王绍增、张松林在炎帝宫办起了小学,取名滴水小学。王宫清、王绍增、张松林都曾参加过地下党组织活动,后来张松林补国民党师长欧冠以通匪罪名枪杀。1944年学校停办,1946年炎帝宫建立保浯乡机构,现不知所踪。

返回来,再次来到街楼门前,滴水渡口静静地横卧在街口,临江修建了100 多级青石台,平时总有一两舟楫停泊于此。伫立古渡口的廊道上,远远望见湘江浩浩奔涌而来,在滴水岩忽然来了个90°以上的大拐弯,岸边山壁陡峭,怪石林立。码头对岸的田畴被湘江围成琵琶形半岛,绿稼翠树倒映在清澈如镜的碧波中,宛如翡翠琵琶。

滴水不通车,去祁阳县城,要走十多里路去茅竹镇上才搭车。大多数人选择走水路去祁阳。我也走过几次,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打着手电赶渡口,坐两个小时的船才到黄道门码头,在城里逛几个小时,买点东西,中午十二点就得坐船回滴水,下午三四点钟才到家。一来一回就这一趟,赶不上就错过了。坐船时间久,不过湘江两岸的景色却很美,看着眼前如画的景色,听老乡们家长里短倒也不太难过。还知道了一些坐船的规矩,比如说停船时不能说“停”,只能说“湾”,说停会被骂的,因为“停”在祁阳话里和“沉”是同音,不吉利。

从滴水离开,我和妻子又辗转了几个地方,最终在县城安了家,事业和家庭都稳定了。前些年随着祁冷快速通车,三家村的开发,去滴水已经方便了许多,从祁阳开车十多二十分钟就到了滴水。

重新返回滴水,已是三十多年后,老旧的滴水中学那幢楼还在,却已经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了,荒废颓圮,不知作何用,孤零零守候在那里,象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在凭吊过去。看到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人去楼空,还是那段曾经的过往?

在老乡政府停好车,再次踏上老街,沿着记录着繁华与沧桑的青石板走,岁月的痕迹仿佛就在脚下流淌。那错落拥挤的房屋,奋力诉说着前人辉煌的历史,却仍然掩不住逐渐凋零的事实,而斑驳陆离的瓦砾和砖墙依然坚守这里,老街还将有什么样的故事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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