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里的祁阳记忆(二十)民兵秩事

祁阳徽章记忆

2023-12-22

民兵秩事

最近我收藏到一枚有关民兵的徽章,这是一枚祁阳县人武部颁发的“投弹能手”奖章。章不大,盾牌形状,周围包饰以稻穗,正面画面是一个背倚红旗的民兵,民兵一手提着步枪,一手高举着一枚手榴弹,作投掷状,下面有“投弹能手”四个大字。章的背面有“祁阳县人民武装部颁发”字样,应该是六十年代的章子,“武装部”的“部”是简写,就是一个单耳旁。这是六十年代简化字的特有写法,七八十年代基本上就不再用了。

章的品相很好,九成新,价格也不贵,我比较喜欢,无事时常拿出来赏玩。

我虽然没有参加过民兵,也没接受民兵训练,但看到这枚章,儿时民兵的一些人和事就浮现出来,历久弥新。

片断一:第一次见到真枪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二月天的下午,儿童散学归来早,我和几个小伙伴在队里的打谷坪上忙趁东风放纸鸢。“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忽然我们被一曲宏亮的歌声吸引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堂兄长带着一队民兵背着枪沿着田埂向我们起来。

“机枪,快看机枪”,大胖子边喊边向他们跑去,我们也不管什么风筝了,飞快地围了过去。

“哥哥,快给我摸摸枪!”我接着堂兄的裤腿央求着说。

“小孩子,摸什么枪,到一边玩去!”堂兄不为所动,还神气地喝叱我们。

我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打谷坪里训练,摆各种打仗的姿势,还模仿用机枪打飞机的动作。让我们几个羡慕不已,特别是堂兄手里扛的机枪更为眼热。堂兄打开八字枪架,伏在地上瞄准的姿势,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喜欢枪,源于男孩子的天性,看电影时,最喜欢看打仗电影,看到电影各种枪,多希望自己能有一把枪,能亲手摸摸枪。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和小伙伴们用木头削过枪,高粱杆和麻杆做过手枪和步枪,也用自行车链条和铁丝橡皮筋做过能打火柴和或火药的手枪。 

真正亲手摸枪是我上大学军训的时候,还进行了实弹秋射击,第一次打枪成绩还不错,五发子弹打了32环,及格线以上。班上五十名学生有二十多名是零蛋,成绩最好的倒是一名女生,打了35环,自此男同学给她一个绰号“三十五”。

片断二:第一次看见迫击炮

82年,我在观音滩读初中。学校后面紧挨着茶山,山边有一个大的黄土操场,平时做课间操在校内的小操坪,只有上体育课时才到后山的大操坪。

一次上体育课,我们来到操场时,竟然发现一队黄军装的队伍在操练,我以为是解放军,后来才得知是区里的民兵训练。下课后,我和几个男同学就经常去看他们训练,开始时只是操练队列,带的是步枪,后来竟然带来别样东西,一些同学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是迫击炮,电影多次看到。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真的迫击炮。以后几天都是他们在练习迫击炮,学习怎么用瞄准镜。我们多么想看看迫击炮怎样打炮,他们却是拆装、擦拭、瞄准,就是不打炮,这让我们急得。好不容易听说要打炮了,却不在学校的操场里打,要到外面一个打靶场去。最终还是没看到想象中的打炮场面。后来几个学期也没看到他们来训练,直到毕业再也没来过。

片断三:三哥口中的民兵训练

我家五兄弟,只有三哥参加过民兵训练。从三哥的口中我大概了解一些民兵训练的事。

参加民兵集训,是许多民兵梦寐以求的事。那时的年轻人思想单纯,能选去军训自然是光荣的。在集训中,总的来说,热情高涨,干劲很足。

首先是队形训练。三哥说,当年茅竹公社的武装部长姓柏,是本家,对三哥非常亲切。队形训练他时亲自指挥喊口令,走了几遍,效果一般。别看是简单的走路,可是不整齐,拖拖拉拉,有前有后,还有的向左向右分不清,都讲了多回,还是会出现转身面对面情况。

接下来的训练内容是卧倒、匍匐前进和冲锋。刺杀训练很是热闹,“杀!杀!”喊声震天。据三哥说,为了安全起见,民兵们练刺杀时不用上刺刀的真枪,而是用木头枪、红缨枪,或木棍、竹棍。因为每个人手中的“枪”长短粗细不一,所以刺杀训练动作看上去不怎么整齐,可呼叫声很有气势。

接下来是射击瞄准训练。每个班发一支老式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先是班长示范两遍,然后按顺序练习,再由班长对每一个人的动作提出意见。大家最兴奋的一天,当然是实弹打靶。三哥说茅竹公社打靶都在马鸡冠。100米外竖着5个靶子,由公社的民兵担任警戒和看靶子的任务。三哥说他打枪很准,在队里是数一数二的王牌。他第一次打靶,透过准星寻着靶子中心,然后屏着呼吸,扣发扳机,八环;五发子弹打了四十多环,其他人子弹打到哪里都不知道。

三哥还说当时民兵待遇好,有工分记,每日一个工,是少不了的。饭菜自然比家里的要好。吃饭时8个人一桌,有几盆菜,集训最后一天晚上的伙食特别好,大家吃得满嘴流油,大家觉得比过年过节还快活。

还有他们几个人有时候晚上偷偷去打野兔,打斑鸠,用的不是训练的步枪,而是那种老式的火铳。打到猎物就一起在食堂里喝酒,武装部也不管。

总的感觉三哥是喜欢民兵训练,说起来总有向往的意味。可惜天不允年,现在三哥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里有没有民兵训练?

片断四:院子里的民兵连长

我院子里有两姓,柏姓是小姓,大部分都姓周,我记得当时一位姓周的大哥就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周大哥年纪大,辈分小,他儿子是我小学同桌,我却叫他大哥。记事时起他就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但也没见到他背过枪什么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大哥哥,只是开会比较多。我还经常听他儿子说起他在海南当兵的趣事,还给我们看了他爸戴着贝雷帽的照片。

  周大哥家庭成分好,三代贫农。听说老人们讲解放前他家是给村上的地主扛长工度日,解放后,穷人翻身了,他家分了地,后来加入了人民公社,日子过的扬眉吐气的。周大哥在海南当了兵,退伍回来后,当上了大队的民兵连长。

那个年代在农村待过的人都知道,当个民兵连长,很不简单,要根红苗正,表现好,觉悟高,懂训练,还要上下认可,算的上是村上的大干部。却没人愿意当,因为通常情况下不但要参加劳动,平时的村里治安,开会,训练,得罪人不说,也没什么补助之类的,基本靠觉悟。周大哥却一干就是十多年。

听爸爸说,那时的农村,晚上经常开批斗会,批斗对象是“地富反坏右”,开批斗会时,照例是民兵押着这些坏人上台,坏人倒帮着双手,90度低着头朝向台下的贫下中农们,接受劳动群众的改造。一些群众起哄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要打人,周大哥常常阻止,后来那些被打倒人解放了,倒也没人说周大哥的坏话,反而心存感激。

转眼到了80年代,村里解散了民兵,周大哥回到队里当一般社员。到了1984年,村上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解散了人民公社和村小队,分田单干了,周大哥也分得了几亩责任田,成了普普通通的农民,再也没见到他去大队开会,平时在家也和大家一样挖土种田。后来我上大学,那年放暑假回村见到了他,人苍老了很多,黑瘦瘦的,头发白了很多,一脸的胡茬,一点精神头儿都没有了。

第二年当我再回家时听父亲说周大哥死了。周大哥的民兵连长使命结束了,但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依旧还那么高大威武,还那么精神,他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代,带着我对民兵的缕缕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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