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里的祁阳记忆(十八)凝结在徽章里的青春时光
凝结在徽章里的青春时光
由于不喜欢打扰,我把手机开启了免打扰模式,这下自己倒清静了,但也错过了好多机会。前几天,好友给我发来几个徽章,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看到,品相都不错,不禁有点喜欢,发消息一问,竟然被别人定了,好友还把交流的消息截屏给我。看着错失的章,不禁有汗流浃背的感觉,后悔莫及。实在喜欢其中的一个章,便辗转找到买家,几经周折才拿到了。
这是一枚“1959年观音滩人民公社五好教师奖章”,章不大,呈不规则圆形,上下有点修,上面是三孔齿轮,下面有点锯齿形状。铜质烤漆工艺。红色的章底,中间有“五好教师”字样,字的上面有个五角星,星里面有个“奖”字,五角星上面齿轮的下方有“观音滩人民公社”字样,章的底部有“1959”标明了年代。光背,只有一个别针,方便佩带。整个章品相还行,油漆有些脱落,但字口还好,应该有五到六品的样子。
拿着这枚辗转几次才到手的章,看到斑驳的单面,我的思绪飘得很远,仿佛又回到了我在观音滩区中学读书的时光。
记得那年小升初,我就读的唐家岭小学只有四个学生考进了观音滩区中学,其他的在茅竹乡中学,还有一部分没有考上的就只能在家种田了,那时可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说法。
九月一号开学,我们四人在家长的陪伴下,租了一台拖拉机,装着要交学校的稻谷,“突突突”地朝学校驶去。
一到学校,迎面所见是一座古旧的校门,厚重的红木做的大门,两旁石雕的狮子栩栩如生。进入校门,是三排平行的青砖瓦房,依次高低排列,也是有一些年代了,前面两排是教室,后面一排是宿舍。中间隔着两个球场,球场后面是老师办公室和宿舍。走廊上还放了一些煤炉和煤球,那是带家属的老师的走廊食堂,用的时间久了,墙壁都烟熏得乌黑。老师宿舍后面是一块宽阔的菜地。几株辣椒叶子都焉了,无精打采地。
我的班主任还是那一个美丽的女老师,三十多岁,穿一身红色绣花的连衣裙,白嫩的小脚穿着一双胶皮凉鞋,乌黑的长发用一条手娟扎了个马尾辫。她教我数学,也教音乐,我仅有的一点音乐底子就是在那时打下的。
我那时只有十一岁,从来没有远离父母,离家又远,一周才回家一次,老是想家,以致我入学后好久一直不适应过来,老是想回到离家近的茅竹乡中学读书算了。我记得初一时候还有两个浯溪姓文的同学就哭着退的学。一个小学同学姓田,他的父亲是茅竹乡中学的老师,他死活不愿意在观音滩区中学读了,偷偷地回到茅竹乡中学不愿意走了,被他父亲一顿好揍,才回到学校,后来他考上长春一所大学,毕业后成了一位大学教授。
我们都是住校的,农村的孩子没有粮票,初一时,我们都是直接把粮交到学校的,初二时就好些了,只需要把粮食先送到附近的粮站,拿着划拔票到学校交粮和生活费。那时我的学费是77.5元,还要交100多斤稻谷、五斤黄豆和二斤茶油。家里穷,四哥在北京上大学,我读初中。父亲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母亲在家养几头猪,才勉强凑够我俩的读书费用。
学校的生活是清苦的,全校学生在一个旧祠堂改建的食堂里吃饭,八个人一席,每席选一个席长,每席一个盆饭,一钵菜,由席长负责分饭和菜。
初一时,学校还比较仁慈,一个月会打一次牙祭,每个月末的星期五晚餐,学校就会杀猪,每席会有一大钵猪肉。从初二开始,学校换了个校长,每月一次的牙祭取消了,平时生活也差了不知多少,早餐一三五是水豆腐,二四六是油豆腐,油豆腐还好些,每人五个,有点盐味,还能送完饭。水豆腐就差得多,厨师早上烧一个水,放点浮油,水开后,把豆腐倒进去就算完事。特别是冬天,水豆腐外面有点热气,里面还冰还没化。更不用说进盐了。
中餐和晚餐至少有一次是咸菜,学校自己腌制咸菜,晒咸菜的场地就是学校的操场,校工把萝卜切开倒在操场上晒,学生做操时就在上面乱踩,腌制咸菜的大池子是露天的,状如粪池,上结满了白霜,下面盐水又黑又臭,学校炒咸菜时,没放多少油还不说,有时咸菜里还一条条的纯蛋白质,看了都叫人恶心,根本不用说吃了。很多同学每周放假都会从家里带点菜来改善伙食。
生活是清苦的,好在学习还有点乐趣,我的学习成绩好,学得比较轻松。晚饭后,这有一段较长的空闲。我便去后山去散××步看书。学校后面依着一座山,有一条蜿蜒的小道可通山顶,山顶上没有树,全是嶙峋的怪石,站在最高的巨石上,可以俯瞰小镇的全貌。傍晚时,迎着微微的晚风,看暮色笼罩的小镇,袅袅炊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山腰和山脚上大多是油茶树,葱郁的油茶林就是课后的乐园。大多学生是努力的,晚饭后,通常拿看书本,三三两两去到树林里看书,温习功课。但也有躲到树林里打扑克,抽烟的。我平生第一次抽烟就在这油茶林里。那时观音滩煤矿(寨子岭煤矿)有许多子弟在学校读书,我有一位同学父亲听说是煤矿里的官,家里有钱。经常带烟到后山的油茶林里抽。他有次带了一盒十支装的雪茄烟,怂恿我尝了第一支,抽起来有点凉,有点甜丝丝的感觉,那滋味现在还记忆犹新。好在家里穷,买不起烟,抽了同学几次烟后,就放弃了,没有上瘾,现在我也没有抽烟,倒节约些了银子,但也失去抽烟的快乐。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学校的劳动课。也许是学农的影响还在吧,那时学校后面有一块好大的菜地,每个班都分到几大块。每周五下午是固定的劳动课,种菜、大扫除等。记得初一时,班上种了好多藠头和洋白菜。我们轮流浇水和施肥,同学们用桶在菜地下面的小溪里提水,好几百米远也不怕累,有一次两个同学到学校厕所里抬粪水,不小心弄得自己一身也不觉得难过,洗好后继续。第二学期班上菜地获得了丰收,藠头和洋白菜都卖给了学校食堂,得到好几十块班费。
劳动量最大是学校新修实验楼,为了省钱,地基都同学们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砖块也同学们徒手从五里路远的地方搬回来的。那时我身瘦体弱,一趟搬五块,一个小时搬一趟就没力气了,三十块砖的任务,就是死也一天也完不成。实在搬不动了,一些同学把手里仅有的几毛钱凑在一起,叫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最终完成了任务。
还有一次几个同学一起露天住宿帮学校看基建的材料,第一次露宿,我兴奋好久,半夜才睡,五点不到就起来了,天刚有点亮色,我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看着天幕布一点点拉开,太阳一点点升起,心里有种别样的成就感,这让我一直怀念到现在。
读初中那几年我碰到一位好班主任和几位好老师,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化学老师。他的课生动有趣,语言风趣,同学都喜欢上。他对我挺好,他知道我哥哥上了人民大学,对我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平时也和我交往得来,课后还和我下象棋,我那里象棋水平不高,但和他下得有来有往,倒挺投缘的。后来大学毕业后,我自己也成了老师,再打听他时,才知道他因车祸去世多年了。
还有好多可爱的同学。我记得那时学校住的是大通铺,上下双层的木床,每铺床住两个人。一位同学和我一铺床上住了三年,他家是周塘的,个子不高,但挺机灵,平时爱说笑话,记得一堂历史课上,四十多岁的女历史老师给我讲北宋时期使用的世界最早的纸币“交子”时,他脱口而出“屌子”,于是就有了一个外号“屌子”。
那几年,观音滩区中学的教学成绩好。我们毕业时,班上五十多名同学就有8个同学考上祁阳一中,十多个上祁阳师范,没有考上高中只有几个调皮的家底好的学生。这些同学好多都有出息了,2016年办了个毕业三十年同学会,好多是大老板,也有处级干部,有学者和老师,也有各行各业的精英,大多比我活得滋润。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容颜易老。恍惚间,人已过了知天命之年。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永远定格在脑海里,凝结在这枚徽章上。看着这枚徽章,就好像回到了观音滩区中学就读的时光,就好像听见了学校上课的钟声,同学朗朗的读书声,课后斗鸡的欢快笑声;就好像看见了那略显稚嫩的身影,那烟雾升起的油茶林,还有那一块块青翠的菜地。
哎!永远也忘不了那段最美好的岁月!青春也不在,但愿青春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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