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如是我闻 于 2013-9-28 21:24 编辑
“斜”读xia “夜”读ya “谢”读xia
好些祁阳人为自己的方言“老土”而自卑,其实也大可不必,因为祁阳话这些看似难懂的“土话”,却是古音中的“普通话”。祁阳话属于七大方言中的湘方言。历史上南方相对受战争影响较少,人口迁徙、民族融合程度相对较低,语言变化相对较少,所以祁阳话跟湘方言及南方其他方言一样,保留着大量的古音,是古代的“国语”。 古代没有录音机,人们无从知道当时的读音,但是大量“韵文”的保留,给我们留下了依据,这就是典型的“有诗为证”: 早有定论的是小学语文课本上杜牧《山行》中“远上寒山石径斜”中“斜”的读音。“斜”字现普通话读xie。按照古代音律,诗中的二、四句的末一字是“家”“花”其韵脚都是“a”。因此首句的末字“斜”应该押此韵,其韵脚也应是“a”。部分教材版本只好特意标注:古音读xia。唐代“斜”字如果也是读xie的话,按现代标准来评判,这首《山行》如此不押韵,当今的北京专家来担任唐朝的“国子监”,估计是无论如何不会入选而流传至今的。 祁阳话保留了大量的古音, 这个“斜”字祁阳方言就读 xia(甚至有点带qia的读音)。用古音、用祁阳话来读,就可以解释这首诗的韵脚了。 “斜”的祁阳“土话”读音属当时正确“国语”的例子还可举出一些名诗。如唐代诗人韩翃的《寒食》:“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王侯家。”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两首诗中的“斜”用普通话读成xie,即使由现在一流的播音员来朗读,都是“无韵”和没“辙”的。 “夜”在当今祁阳方言中读ya,估计绝大多数祁阳人认为这是土得不能再“土”的读音了。其实“夜”读ya,同样是传承了标准的古音。下面几首唐诗无可辩驳地佐证了祁阳话“夜ya”的读音是属当时的“国语”:
《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 唐·李贺 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 依稀和气排冬严,日就长日辞长夜。
《夜坐》 唐·张说 怀哉四壁时,未有五都价。 百金谁见许,斗酒难为贳。 落花生芳春,孤月皎清夜。 复逢利交客,题户遥相谢。
《述华清宫之四》 唐·储光羲 正月开阳和,通门缉元化。 穆穆睟容归,岂为明灯夜。 高山大风起,肃肃随龙驾。
《灞东晚晴,简同行薛弃、朱训》
唐·刘长卿 客心豁初霁,霁色暝玄灞。 西向看夕阳,曈曈映桑柘。 二贤诚逸足,千里陪征驾。 古树枳道傍,人烟杜陵下。 伊余在羁束,且复随造化。 好道当有心,营生苦无暇。 高贤幸兹偶,英达穷王霸。 迢递客王程,裴回主人夜。 一薰知异质,片玉谁齐价。 同结丘中缘,尘埃自兹谢。
在这几首诗中,“夜”在唐代如果读现在的普通话ye,能算是最起码的押韵吗? 诗中也顺便带出了另一个“谢”字的读音。“谢”在祁阳话中可算是多音字了:作姓氏时读xia,在“谢谢你”、“多谢了”中读普通话xie(估计是后来才有这个读音的)。这里同样证明祁阳话xia的读音也是古音。这个古音其实也保留在吴方言中。如吴方言中 “谢谢你”里中的“谢”也读xia。 祁阳话最怕翘舌音了。不是不会翘舌,而是不知道哪些字要翘舌。也许古代是根本没有什么翘舌音的。“五胡”乱中华,五胡是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今安在?主要融合到北方汉民族中去了。因此北方汉语中夹杂了大量的“胡说”和“胡话”(现在常用的“胡说”、“胡话”一词原来就是这么“炼成”的,而且造词时又是这么生动形象),“胡人”(只是引用,绝无歧视少数民族之意)也要学汉语。为了咬准汉字的读音,不得不卷起舌头,做出夸张口型,读出夸张的语音,就象现在“李阳疯狂英语”中那种夸张一样,于是多出了翘舌音,令南方人无所适从。 随便提一下,就是北京方言中的儿化韵。名词后面带一个轻声的“r”音,以为优美。其实,儿化韵是流行于八旗子弟(当时的官二代、富二代)中的“圈子”语言。知道儿化韵的来历,想起留着长辫子的油头粉面的八旗子弟形象,估计就从此不想学说儿化韵了吧? 本文无意抬高祁阳话,更无意说当代普通话有缺陷。祁阳话属于当时的“国语”是事实,而现在属于“方言”“土话”同样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可以在圈子内继续说自己的方言,但语言的交际功能同样决定了我们要学好通用语言。河南作家二月河在解释他为什么喜欢历史上的宋朝时幽默地说:喜欢宋朝,是因为北宋的都城在河南开封,当时的“河南话”理所当然也就是“国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