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小说《昭陵街43号》

盟主123

《昭陵街43号》原创 盟主123 盟主123 2023-08-11 14:25 发表于湖南
昭陵街是祁阳老县城一条古老的街道，它的地里位置非常独特，南起人字街口，北止中仓街跟人民路交汇处，更主要的是从南到北，地势逐渐升高，如果眼光放得更远，就会发现，北街出口到西横街，俨然就是一个山坡的坡顶，人字街是山脚。昭陵街过去也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主要经营文具和工艺品，这里有好几家雕刻店和工艺品加工作坊。昭陵街东侧43号，是一幢两层楼的砖瓦建筑，大门高大气派，两扇沉重的厚木门，上面装饰带有狮子头的铜环，相传是一个陈姓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旧时代要知道一户人家是否富裕，往往可以从房子外墙看出来。虽然都是青砖瓦房，但使用的青砖尺寸不同。上等人家使用的青砖，厚三寸，宽六寸，长九寸，俗称三六九，中等家庭采用二五八，一般家庭用的是一二四。三六九的砖墙不但可以建的高大雄伟，还能抵御枪炮子弹。陈姓人家原是一个军阀，自封军长，身边有三个贴身警卫，一个个功夫好生了得。解放后，陈军长逃亡海外，昭陵街43号收归国有。房子里面有一个中心天井，还长有一颗高大的苦楝树和花草，树旁边搭建一个公共厕所。天井四周全是房间，两层共二十多间，一楼二楼使用那个时代最时尚的板梯相连，里面住了十二家房客。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县里扩建人民医院，决定拆除附近的四十三号深宅大院，只是，那十二家房客一时无法全部安置，政府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依然有五家暂无着落，只能暂住43号。这五家分别姓申，曾，杨，蒋，王。巧合的是都是单身男主，或许正是娶不起老婆的共性，让他们凡事都依赖政府。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43号院落电线线路出了毛病，那个时代的照明，不但使用白炽灯，总闸还是那种手拉闸刀开关加保险丝。院子里面黑灯瞎火，这些另类居民对新兴的照明线路一窍不通，只能无奈呆在黑暗中。申姓男主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背有点弓，少言寡语，大家叫他申驼子，平日以加工孩子玩耍的陀螺为生计。半夜时分见风雨减弱，申驼子便打着手电筒上厕所。那个陈旧的铁皮手电电池不行了，光线非常暗，幸亏天空不时传来闪电。申驼子经过苦楝树树下时，脑袋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他骂骂咧咧抬起头张望，借住一阵闪电，发现苦楝树上竟然吊着一个人。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大叫着往自家房间跑去……有人上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姓黄，叫黄长青，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长得瘦高精干，皮肤白皙，颇似现在的嫩鲜肉。黄所长接到报告，带着一名助手樊振东立刻赶了过来。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电线线路也被人修复，只是灯光功率不够，显得有些黯淡。死者是43号房客王建成，这人四十多岁，是五个房客中最年轻的，身材高大，身上现出一块块健壮的肌肉，皮肤成酱红色，很像刚出锅的卤猪脚，他每天靠用板车 替人拉货为生。王建成住在二楼，不太与人交往，这些日子生意不好，板车停在苦楝树不远处墙角落。尸检表明，王建成死于窒息，脖子上有一条马蹄形勒痕，符合自己上吊身亡。推测是站在板车上系好绳子，然后用力蹬开板车。那个天井是青石地板，虽然雨水冲走了脚印，但绳子上提取到了王建成的指纹。选择风雨交加的夜晚在院子中间上吊，确实令人百思不解，按理，他在楼上栏杆自尽更加方便。黄所长找其他几个人一一问话，大家都表示下雨前看见王建成家亮着灯，而且有人影晃动，后来雷雨交加，大家都回到各自房子，再后来线路出故障，大家上床睡觉了，并没有听见院子有其他动静。“平日他跟外面什么人来往吗？”黄所长问申驼子。“没有，他没有朋友。”申驼子说：“他这几天情绪不好。他想早点搬走，找了居委会，居委会主任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没搬家，他干活也没有心思。末了，申驼子怯生生的说：这个院子苦楝树上曾经吊死过人，我们偶尔会在半夜发现苦楝树下有人影晃悠。黄所长严肃的说道：都是封建迷信，这世界没有什么鬼神，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要相信迷信。樊振东第二天去城北居委会了解，居委会于主任证实王建成来找过他们，还吵架了，他想早点搬走，并且表示五个人住在那个大院子里有点害怕，说再不安排搬家，自己想死了。这事就这么结案了，王建成是自杀。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才过去半个月，又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另一个房客蒋黎明也在那棵苦楝树上上吊身亡，是站在一条板凳上上吊的。系好绳子后再踢翻板凳，这是一种传统的上吊手法，操作简单，成功率很高，没有恐惧，痛苦短暂。板凳是蒋黎明摆摊时坐的凳子，黄所长在板凳上还提取了脚印和指纹。几乎相同的情景：下雨，停电，只不过这次是被叫曾祥云的房客半夜上厕所发现的。蒋黎明是四个房客中年龄最少身材最高大的一个，他每天在外摆摊雕刻印章，也兼卖二胡琴弦和松香。曾祥云是个哑巴，以收破烂为生，他那个房间里堆满了旧书旧报废铜烂铁，天井公厕旁也被他侵占，堆了一堆破鞋与空酒瓶。他晚上总要在半夜借上厕所看看自己的破烂，是否被人偷。王建成死了后大家都有点害怕，上厕所前总要用手电照一照苦楝树。那晚的雨是半夜后下的，曾祥云起床方便发现停了电，于是拿起手电打开房门，先照了照苦楝树，发现树上吊着一个人。尸检与勘察都没有发现他杀的证据，再次定性为自杀。半个月内两个人在同一棵树上吊死，消息不胫而走，全城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那院子闹鬼，有人说是居委会搬迁安排不力，公安局长涂湘中则命令黄长青火速查清蒋黎明自杀的原因。黄所长通过走访，发现前几天居委会给四个人发了通知，限期搬迁。已经为他们找好了房子，曾祥云搬到沙井陡，杨房客在人民小学附近一间土砖房，申驼子在四十三号对面，蒋黎明安排在九塘冲天主教堂钟楼里。蒋黎明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找于主任吵了，并且威胁没有合适的房子坚决不搬，否则上吊自杀。黄长青安排樊振东按这个思路写一份报告，樊振东不以为然，说道：黄所长，蒋黎明有没有可能被杀?黄长青笑了：被谁杀?那几个人谁是他的对手?不是驼子就是哑巴，能打过谁？小樊说道：几个人联合起来够了吧？黄长青说道：先四个合起来杀一个，然后三个合起来杀一个，谁这么蠢，动机呢？小樊不甘心，说道：或许，那个院子藏有什么秘密。黄所长沉思一会，说道：那是个十二家房客的大院，有什么秘密？你啊，还是写报告吧。昭陵街四十三号最后三个人搬迁期限到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居委会于主任带了几个人亲自督促。曾祥云要搬到沙井陡，但他还有一堆破烂没有出售，比划半天告诉于主任：破烂暂时寄在这里几天。于主任告诉他：施工队明天就来拆房，破烂可以放一两天。曾祥云很高兴，他把天井里那堆破鞋和酒瓶子集中在苦楝树下，又把王建成的板车拉了过来，树立起来靠着树干，把房间一堆铁丝捆好也搬到板车旁。他想把铁丝举起来放到树起的板车顶部，无奈太重，几次举起都不成功。申驼子见状，对个子比较高的杨姓房客说：老杨，他不行，你去帮帮他，好歹邻居一场啊。老杨跑了过来，对哑巴说道：你走开，我来吧。于主任感觉板车与地面倾角太大，稳定性不好，正要提醒，只见老杨举起那捆铁丝用力一扔，铁丝连同板车倒了下来，老杨来不及走开，被砸中头部……老杨没有抢救过来，死了，尸体拉去了太平间。哑巴一看哭了，他抄起一根棍子要打驼子，驼子东躲西藏，委屈说道：我好心让他帮你，谁料想出这种事?你怎么还要打我?众人拼命拉扯，哑巴才平息了下来。黄所长带着小樊例行公事走了一番，老杨头部受到撞击，颅内出血而死。这回铁证如山，毫无悬念，有于主任目击为证，老杨死于意外。从太平间出来，小樊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这个四十三号怎么了，五个房客死了三个，不会都出事吧！真的见鬼了。黄所长说道：你这个乌鸦嘴，少说几句行不行?都搬走了，还会出什么事?你嫌还不够烦吗？小樊说：我眼皮跳，感觉不好，这迷信还是信一信吧。但是，还真的出事了，第二天早上，施工队去拆房，结果发现哑巴死在自己房间。他仰面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一根导线掉在他身上。初步确定，哑巴死于电击。他是想把房间导线剪下来，取里面的铜芯作废铜卖，不知道并未切断电源，遭到了电击。黄所长沉默的看完现场，出来时对小樊说：你看，你这个乌鸦嘴，你，你怎么看?小樊说：还能怎么看，贪小便宜，把命都送了，这种人不懂科学。停了一会，小樊轻声说道：还有一个申驼子，不会再出事吧?黄所长恼火了，说道：你又来了，少说几句不行吗？哑巴被抬走了，施工队开始了施工，队长布置工作，今天要掀掉房顶的瓦片和木梁，明天拆墙。黄所长这一天很郁闷，他被涂局长挖苦了一顿：你的地盘怎么老是出事?涂局长告诉他：县委周传雨书记决定，人民医院改为向北扩建，昭陵街四十三号用来建医院员工宿舍，五层楼房改为三层，争取半年完工，不得再发生意外。他让小樊写报告，却把自己关在县档案馆，吩咐，没有大事别来打扰。第二天，黄所长走进办公室，小樊拿着一叠写好的报告走了过来，说道：所长，报告写好了，你过目。黄所长草草看了一眼，说道：你不错，工作效率高。小樊一脸得意，说道：所长布置的事，不敢怠慢。要不要上交局里?所长严肃的说，不，先等一等。那个杨房客下葬了吗？小樊一脸懵逼，说道：棺材还没有到位，现在还放在殡仪馆。怎么?所长说：走，我们再去看看。小樊不解的问：不是看过了吗？他们正要出发，一个戴安全帽工人跑了进来，他是施工队长，说道：黄所长，那个申驼子，驼子死了，吊死在苦楝树上……四十三号大院屋顶已经掀开，墙头有青砖掉落，木料青瓦堆在屋外的街道旁。院子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几个胆大的工人站在苦楝树下，保护现场。黄所长过去后让几个工人拉起警戒线，然后与小樊开始勘察。申驼子是踩在砖头上上吊的，脚下有三块砖，平躺地上的是1.2.4，一块2.5.8转头一端滑落地面，一端架在1.2.4上。另一块3.6.9则侧翻在地上。申驼子脖子勒痕依然符合自尽，死亡时间大约早晨五点，没有打斗痕迹，绳子上除了死者没有其他人指纹，很显然，又是自杀。黄所长又在四周看了看，苦楝树不远处还有一块断裂的3.6.9，他仔细看了看砖头，对小樊说：小樊，你把这些砖头拍下来，等会一起带走。
樊振东疑惑的说：应该是掀屋顶掉下的砖头，有什么问题吗？黄所长说：拍下再说。这一天，黄所长忙得晕头转向，下午刚回到派出所，涂局长打来电话，让他和小樊去县局。在去局里的路上，小樊说道：那个院子很诡异，居然五个人都死了，黄所长，你看还会不会出什么事?黄所长正烦着，没好气说道：你匡拐。小樊是外地人，不知道匡拐什么意思，傻笑着问道：匡拐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句祁阳方言，表达的意思因环境不同而意思不一样。可以是对胡说八道无端指责的怒斥，可以是对胡编乱造信口开河的调侃，也可以是对歪曲事实以讹传讹的否定。黄所长半真半假，说道：匡拐就是赞扬你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的意思。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给他们倒了一杯水，说道：叫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汇报，那个院子五个房客都自杀死了，造成了很大影响。外界传闻是拆迁工作没有做好，周书记很重视，希望你们查清这些人自杀的真正原因，如果是拆迁问题，县里准备处理几个干部。黄所长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些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杀?涂局长惊得合不拢嘴。黄所长说道：除申驼子之外，都是他杀。小樊忍不住插嘴：谁杀的?申驼子吗？他个子最小。局长往前挪了挪身子，说道：说来听听。黄所长说道：哑巴的死状让我产生了怀疑，他站着用剪刀剪电线，触电倒地后电线不可能恰好落在他脸上，应该落在他身体以外的地上。很显然他是被人电死后摆在那里，但可以肯定，哑巴死前手里确实拿着剪刀。那么谁杀了哑巴?五个人只剩下驼子一个人，驼子身材矮小应该打不过哑巴，除非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为什么杀哑巴?如果是他所为，那么其他几个人可能也是被杀。小樊那天一句话提醒了我：院子或许藏有什么秘密。那天下午，我把自己关在档案馆，还真的有了发现。西汉时祁阳为泉陵侯属地，泉陵侯曾想摆脱中央政府，在道州登基，自称昭王。几年后驾崩，葬于祁阳，陵墓就是昭陵街。同时下葬的还有一大批金银财宝。小樊听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后竖起拇指，连连说：匡拐，黄所长匡拐。黄所长继续说：申驼子的死证实了我的想法，他是踩在砖头上上吊的，但砖头摆放太特别，下面是1.2.4中间2.5.8，上面是3.6.9，这种叠放，不是功夫好生了得的人根本站不稳的。对此，我推断，申驼子绝非等闲之辈，功夫一定好生了得。下午我跟小樊去了太平间，重新查看了杨房客尸体，杨房客不是死于颅内出血，而是鼻孔里插了一枚钢针。钢针长两寸，从鼻孔插进颅内。出事时于主任在场，钢针怎么插进去的?当然是有人功夫深厚，隔着一定距离，稳准狠飞甩过去的。局长听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小樊说道：是谁?“申驼子，”黄所长说：哑巴也知道了，所以，他要打申驼子。“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小樊说道。局长伸出一个指头示意小樊别打岔，黄所长继续说：昭王的一位后人就是陈军长，他建这个院子也是为了守住陵墓。后来他虽然逃亡海外，但却留下了一个守墓人，这人就是申驼子。申驼子功夫深厚，他潜伏了下来，躲过了三清三反和文化革命，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同时潜伏下来的还有陈军长三个保镖，哑巴，陈房客和蒋黎明。三个保镖应该是被陈军长所抛弃的，驼子才是陈军长留下的人，驼子认识保镖，但保镖不认识驼子。几个保镖知道院子下面是个陵墓，埋有大量金银财宝，他们留在这里是想找机会进入墓室盗取财宝。但是他们不知道墓室门口在哪里，可以肯定，墓室图就藏在43号，他们没有搬走的一个原因，也是想得到墓室图。“那王建成呢？”小樊问道。王建成只是一个盗墓贼而已，他也知道昭陵街的秘密，也是为了得到墓室图。他经常在院子转悠，引起了另外四个人怀疑，他也发觉了另外四个人来头不小，感觉不妙后想早点搬走，但是还是晚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被三个保镖干掉了。先是被砍颈，晕厥后被绳子套住脖子挂到了苦楝树上。蒋黎明怎么死的?小樊问道。蒋黎明被驼子干掉的，驼子用保镖们手法一个人干掉了蒋黎明。他打了一个擦边球，利用蒋黎明不愿意搬到天主堂钟楼干掉了他，还让另外两个保镖互相猜疑。直到杨房客死，哑巴才恍然大悟，驼子才是高人。可惜迟了，搬走的第二天凌晨，哑巴手持一把剪刀想去寻找墓室图，被躲在房间的驼子用电线击倒，驼子为制造假象，把电线放到哑巴身上。
墓室图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哑巴这样寻找?小樊问道。黄所长说道：这五个人都知道，墓室图是在刻在墙头一块3.6.9砖上。他们之所以待到最后，就是希望在拆墙中找到那块转。“砖?”小樊突然大悟：那块砖头已经断了，而且上面已经磨损，不明白，申驼子得到了那块砖，为什么还要自杀?黄所长说去：这块砖就在屋顶下最高的那一块，驼子得到了，但他又把这块砖打碎了，他是个忠实的守陵人，不是为了钱财。陈军长已经在海外去世，驼子感觉使命已经完成，也不想让后人进人陵墓，所以他选择找到墓室图并且销毁，然后上吊自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守昭陵的秘密。
局长这才移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说道：县里领导以及我都知道昭陵的秘密，正因为如此，才决定那里建房不得超过五层。昭陵43号的事情，我也派了刑侦队跟进，只是他们没有掌握你这么多的资料，当做自杀在侦查。谢谢你，长青同志。另外，你是否知道了墓室入口位置。黄所长有点为难，小樊说道：你就再匡拐一次吧。黄所长哎了几声，说道：大概在九塘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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