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明:深山隐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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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21 20:1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唐盛明:深山隐隐里来源:红 网 作者:唐盛明 编辑:陈小婷 2018-03-26 12:06:32

  深山隐隐里
  文/唐盛明
  过了龙口源往山里走,公路蜿蜒曲折,逆溪涧而上,便潜入了云腾岭的山峦与峡谷之中。
  起先是吊楼湾,再到马颈坳,最后竹山口,据说现在这三个村已经合为一个,即云腾村。好友林奇在这里挂扶贫点,他知道我喜欢山水纪游和摄影,说马颈坳一带有奇石、古树和老街,两次邀我前去探访。第一次是暮春时节,见满谷烟雨,一片迷蒙。后一次到了初冬,暖阳把山林映得通亮。就这样,云腾岭山谷以不同面孔出现,深山隐隐,奇景幽幽,充满着古朴、自然与神秘之美。
  (一)
  才过吊楼湾,路上一块“石蛋奇树”的牌子,指向右边的村落。穿过石板铺就的小巷,循着村后的一条土路,于潺潺作响的涧水那边,“石蛋奇树”便昂然挺立在山坡上。
  “轰隆隆隆——”,几声巨响,天崩地裂,我的思绪一下子跨越到了地壳运动的时刻。不仅这里,而且舜皇山,甚至猫儿山、神农谷,无数大大小小的山峦峡谷都发生了崩塌,像极动物形状的巨石和碎块,垒满了山下的沟谷。我抬头望了望紧傍这颗巨石的山巅,未见有悬崖峭壁,满山是长势葱郁的树木草丛,巨石周围拔地而起几棵不算古老的大树。连住在附近村子里的老翁老妪,也说不清楚巨石什么时候才有的,只是生出来或嫁过来就看见了。我便展开任意想象的翅膀,追溯到上古创世纪时期,譬如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莫非是当时不小心掉落下来的补天石,才这么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
  对这颗“石蛋”一样的巨石,看其颜色和形状,恰像一枚不规则的鸵鸟蛋。尤其石头顶部还生长出一蓬奇形怪状的树木,藤不像藤,树不像树,反正叫不出它的名字来。我忽然想起海里的乌贼或章鱼,石头像它的身子,上面的树干树枝则像胡须,在山风的吹拂下动呀动的,再形象不过了。当我攀上巨石,回头看石头上的树木,仿佛有无数条虬龙、或蛇、或蚓,从石头里拥挤而出,在我的眼前翻滚和缠绕。于是乎,村子的百姓们把这“石蛋奇树”看得那么神异,如礼神礼佛般的崇敬,并索性在巨石旁边建起来一座微型庙宇,每逢初一、十五烧香供奉,据说还非常灵验呢!
  然而真正标榜为补天石的,坐落在竹山口往左两公里处的斜坡上。记得阳春三月,我偕同诗词协会的几位诗友翻过云腾岭,到石洞源陶铸故里采风,在竹山口盘山公路旁有箭头指向左边的上坡路,方才知道有这么一块补天石,当时因为赶路,便没有去现场观看。回来后,我查阅了县志和文化志,没有找到与补天石有关的记载,也没有听到关于补天石的民间传说,只是在网上见到了摄影爱好者拍下来的补天石图片。
  直到前不久参加云腾岭徒步户外,才得以见到这块神秘补天石的真容:形状粗粝,黑褐相间,分明含有多种金属元素,仿佛天外来客!由此,我联想到吵得沸沸扬扬的云南某地坠落的小陨石,倘若这块补天石是陨石,那肯定价值连城。这时,我用双手来回抚摸石头,试图发现它的神奇之处,再抬头看看这块石头的四周,是摇曳着无数枝银絮的冬茅草,并无陡峭的山崖,那么它是从何处滚落下来的呢?这,不也是跟黄山的飞来石一样,留给人们一团解不开的谜?
  (二)
  有山就有树。可在云腾岭脚下马颈坳一带,难得的是古树。初冬时节,我在林奇的陪同下,探访过云腾岭峡谷,发现这里多为原始次森林,植被密布,老树枯藤随处皆是。曾在林业部门任过职的他,说云腾岭野生植物跟挂榜山好有一比,特别对于那些深藏峡谷的古树名木,如数家珍。
  一般来说,祁山山脉以樟树、枫树和松树为主,要么就是遍岭的楠竹或杉木。春天来了,气候温暖而湿润,在阳光和雨水的共同作用下,满山林木蓊郁向上,尤其当枝叶间缀满了水珠,更是青翠欲滴。但是到了秋冬季节,西风不仅扫去落叶,而且更像一位出色的绘画师,整个山林红的、黄的、银白色、黑褐色都有,加上各种野花野果点缀,色彩斑斓而且丰富。没想到林奇是个有心人,利用自己爱好摄影的优势,走遍全县山区,把一些古树名木拍摄下来,并在他强力主持下,编辑出版了一册《祁阳古树名木》摄影图片集,马颈坳一带除樟、枫、松以外的稀有古树,如榔榆树、红椆树等赫然在目。
  就在被称为“深山一条街”的老村落,其村口两边的山坡上,耸立着好几棵古树。枫树好认,盛夏时候枝叶葱茏,到秋季以后叶片逐渐泛黄,尤其在霜风的浸染下红得似火。林奇指着古枫树旁那一棵树皮脱落、叶片细小的古树,说这就是榔榆树,我还第一次见到。据介绍榔榆又称小叶榆,属落叶乔木,树形优美,姿态潇洒,是良好的行道树、庭荫树,祁阳挂榜山、七里桥有少量分布,最大的榔榆树在挂榜山白鹤观,树龄有600多年,而眼前这棵榔榆树的树龄才115年。再朝村里走,又见到了一棵榔榆双胞胎树,树龄也不过130余年。穿过村落往左,循着一条狭窄泥路上坡,则看见了另一棵稀有古树,这便是红椆树。椆木为名贵硬木,全县稀少分布。最古老的一棵红椆树在下马渡东溪源,据传此树为明朝西莲寺僧侣所栽,树龄大约500多年。当地百姓介绍,100多年前此树遭冰冻雪压和雷击,树身只残存小半边,仍能顽强生存,且枝繁叶茂,因称此树为“再生缘”。这些古树能够存活下来,便成为见证稀有树种的活化石,显得极为珍贵。
  来到老村落东部一个叫祁家岭的小山头,远看山形似老虎头,其虎头上有一棵古老的马尾松,树龄在200年以上,松树皮皲裂犹如老虎斑纹,当地人称之为“虎头树”。一直以来,古松树和当地村民生息与共,相安无事。直到大炼钢铁的年月,当时在龙口源公社某领导的指挥下,村民中一胆大者挥起斧头,想把这棵松树砍伐下来,作为炼钢铁锅炉的柴火烧。可是,砍了才几斧头,那位村民便口吐白沫,中风倒地,不出数日就一命归西,至今古松树的树兜还留下残缺,未曾完全愈合。从那以后,人们感叹这是老虎吃人,便对这棵“虎头树”深怀敬畏,甚至奉若神明。因此,古松树才得以逃过那乱砍滥伐的厄运,傲然挺立。
  此刻,逡巡于雄劲挺拔的古松前,分明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松风,在向我袭来,不禁有点膜拜。
  (三)
  所谓老街,就是人们常说的“深山一条街”。
  其实古时“深山一条街”,据传是在云腾岭的山界上。那时候有一条古栈道从祁阳县城蜿蜒而来,必须穿越云腾岭这个关隘,因官家与商人过往多了,自然形成了集客栈与商铺于一体的简陋街道。不知何年何月,云腾岭山界上的商业街消失了。之后,当地的山民喜欢于山坳里聚族而居,这才出现又一条老街。
  说“深山一条街”,只是好听一点。这里充其量是一个老村落,连古老二字都谈不上。林奇当初领我来看深山老街时,则沿着一条狭窄的通村水泥路,七歪八拐地才到村口。第一次进到村子里,免不了细细地打量一番:这条老街地处山沟,由东向西不到200米,地势从低到高递增,两边的山势更加陡峭,几乎被密匝匝的树枝所掩映。这里仅有一条青石板铺筑的街巷,狭隘而有点弯曲,循街巷延伸而出的溪涧,常年流水潺潺,即使涧底垒满石子和泥沙,也觉得深幽。南北两厢的老民居,高低错落,排列无序,那些跨涧而过的住户,门前架起了石板桥或双木桥。再看这里的老民居,清一色的土舂墙,清一色的黑瓦或木皮,很少见到青砖砌就和木板拼成的,这些土墙房子大多有两层,屋檐下一般都有以木栏杆围住的吊脚阳台,就像在瑶山见过的吊脚楼那样。整个街巷似乎没有一个商铺,更看不出有什么富裕人家,因而称之为老村落已经足矣。
  试想一下,这偌大的一个村落该多少人居住,少说也有好几百吧?是啊,它曾有过繁华、热闹的时候,住在这山窝窝的百姓,论条件还比不上桃花源那阡陌交通,但也算是鸡犬相闻,只能自得其乐。不过,我相信这个老村落荒废的时间并不久远,是否可以追溯到刚开放的九十年代,村里的那些年轻人跟着外出打工,赚了钱便相继在沿海或县城买了房子,不愿回到深山老林居住。我在村里一路地走过去,大多人去屋空,有的没有修缮,则成了残垣断壁,以至茅草丛生,偶尔见到二三老翁老妪,住在靠溪涧边的土墙屋里,依然沿袭柴火煮饭的习惯。在那空寂残破的屋子里,随处可见遗弃的旧家具和煤油灯,如在某一户门前的台阶,粗木架撑起一副石磨,墙上还挂着竹制的篮盘、簸箕等,只是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烬,看来早就不用了。喜欢收藏古董的林奇,则在石磨旁发现了一个丢弃的小酒杯,估摸是民窑烧制的老杯子。
  如果说这里尚处在刀耕火种,未免言过其实,可世世代代的农耕文化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暮春第一次来马颈坳,就在去看古松树的路边田洞,曾见过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农扶着犁耙,躬耕于贫瘠的梯形水田,田塍上两只跟来的小狗在追逐和嬉戏,这令我想起了父辈们,倒觉得十分温馨。记得在村头和村尾各有一口井,皆以青石条围砌,泉水清澈透亮,汩汩不绝。这也许正是老村落赖以生存的基础,现今还住在这里的老人不再用木桶挑水,儿女们早就从村尾那口井接上水管,算是通了自来水。两口井眼的旁边各立了一块“深山泉水”的牌子,还放置了一个小竹瓜箪,大约是供外来游客饮水的。所以,我每次在离开这个村子时,都喝上一瓜箪泉水,不仅品味泉水的清纯与甘甜,而且感悟山村的质朴和宁静。
  最后这一次去老村落,却感觉有了明显的变化。据林奇介绍说,通过县扶贫单位争取立项,已将这里列为古村落的改造,并纳入了乡村休闲旅游点。于是,倒塌的墙垛得到恢复,屋檐和靑瓦全部进行了翻新,“深山一条街”又以崭新的姿态面世。这时,初冬温暖的阳光,早已透过密密的树林照进老街,折射出一片久未见到的亮色!
  唐盛明,永州祁阳人,供职于市级政府部门。八十年代初开始散文、诗歌、歌词、曲艺、诗词等创作,在省、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400余篇(首),多篇(首)作品在全国和省市级获奖,为省音乐文学学会、省诗词协会和中华诗词学会、中国国际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家乡的立夏蛋》荣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首届“海峡情”征文比赛优秀作品奖,诗歌《春风》被收入《新时期湖南儿童文学作品选》,散文《寻觅浯溪》《谨致囚鸟》被收入《中华散文精粹》。自2016年初以来,以ID“孤帆去来”在红网“散文随笔”版和《刊微时代》发表散文数十篇,《我的甘泉井啊》选入“醉美湖湘”公众号。近几个月,多篇散文在红网“时刻”散文世界栏目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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