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开眼

盟主TAN

那些未知的东西我们常常称之为秘密，人类总喜欢探究秘密和揭露秘密。其实很多秘密也是一种自然属性，我们有必要揭开那些与生活相关的秘密，但对那些与我们生活无关甚至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秘密，强行去探究就是一种过度好奇，它会给人带来惩罚。
那一天学校组织我们去万宁的一个新组建学校听课，上午听完课后决定去游东山岭。东山岭是海南一个有名的景点，它像我们家乡的浯溪，以奇石奇洞，树林密茂而又濒临大海而闻名。据说游东山还会给人带来好运，历史上曾有某官员遭同僚陷害被朝廷通缉，一路逃亡到东山，结果就在到达东山的那一天接到朝廷圣旨：官复原职。于是就有了东山再起这个成语。其实东山是个很小的山岭，高不过两百米，只是海南这边山岭不多又濒临大海，历史上那些文人墨客喜欢在此涂鸦，当然更主要的是山上有一个华仙道人，在半山腰凿石洞为观，在此修炼，传说华仙道人能掐会算，通阴阳，还会替人开阴阳眼。
我对通阴阳一事持怀疑态度，但我那同事雄哥却深信不疑。他四十多岁，家境也不错，每个月有一万多的收入还发租铺面房，在海口有多处房产。或许他厌倦了人世的凡俗，他想拜华仙道人为师，求他帮忙开启阴阳眼以洞察宇宙的真相。那天雄哥请求我陪他去见华仙道人，本来大家都买好了上山的揽车票，但雄哥说拜师要诚恳，坚持徒步上山，我也有恐高症于是两人一起步行。
通过一路跟雄哥交谈才知道所谓阴阳眼就是能看见鬼神，能知道前世今生。我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即便真的存在也与我们生活没有多大关系，我劝雄哥不要相信，熊哥很坚定，说很久之前就跟大师联系过了。
来到半山腰，这里有一片平地，平地上一块巨石被雕凿成一条船，船体上有普渡众生几个大字，船上还有个道者在掌舵。平地靠山体的石壁上凿出了一间屋子，屋子前面有个香炉，这就是华仙道人修行之处。我们走进石屋，里面昏暗潮湿阴森可怖。正对门口有一尊元始天尊的塑像，室内香烟缭绕。只是这大名鼎鼎的华仙道人穿着体恤拖鞋，根本不像个出家人，更像一位农民工。大师见了我们从他的座椅上欠了欠身子，用眼光示意旁边有几张石凳，说道：两位施主请坐。
雄哥坐下后又毕恭毕敬站起，说道：我就是今早跟您联系的那位。
大师挥了挥手，说道：请坐，我已经知道。施主是否已经考虑清楚，这开启阴阳眼后后人只利女不利男。
雄哥说道：我正好生了一个女儿。
大师点了点头：更重要的是，它可能会破坏你平静的生活甚至带来麻烦，窥探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准备好了吗？。
雄哥说道：请大师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大师站起来，指着一旁的功德箱，说道：留下香火钱，跟我进里屋。又对我说，施主你请便。
雄哥向功德箱投进一叠钞票，跟着大师进了里屋。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大师领着雄哥从里屋走了出来，雄哥脸色煞白，眼光流露出恐惧，他好像不敢看周围，眼睛直视前方，跟我说：我们走吧。不过他没有忘记给大师作揖。
下山的路上，雄哥一路都不说话，走到一个拐弯处，我内急了，想学海南人去路边解决，指着路旁的树林对雄哥说：你等会，我去方便一下。
雄哥突然恐怖的睁大眼睛，大声喊道：那里面到处是鬼……便昏倒在地。
（中）
我赶忙扶着雄哥，一边给他掐人中一边给其他同事打电话。还好，雄哥一会儿便醒来了。我问雄哥：你怎么啦！
雄哥一下子跳了起来，显得很兴奋，说道：我开启阴阳眼了，我看见了，看见好多鬼魂，你身后就站着一个。
我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树木没有一个人。我有点害怕，说道：你别吓我。幸好此时我那些同事赶来了，我们一起扶着雄哥下了山。
我们来万宁时从海口租了一辆大巴，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海南人，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建议司机将车开进万宁城区卖农副产品的地方，大家都想去买些万宁特产东山羊，据说东山羊皮嫩肉肥还没有臊味。
司机将车开到一家农贸市场附近，那里卖羊肉。我陪着雄哥走到一个羊肉摊位，那里挂满了羊肉，屠桌上还摆着一只羊头。我正要问价钱，雄哥突然捂着肚子呕吐起来。我赶忙扶着他，他闭上眼睛，说道：别买，那桌上是一个人头。
我惊异的看着雄哥，说道：那是一个羊头。
雄哥依然闭着眼：你不是阴阳眼看不出来，是人头，是个女的，快走吧！我只好陪着雄哥回到车上。
在车上雄哥只要看见同事提着羊肉上来就会剧烈呕吐，我问他要不要上医院，雄哥坚持说自己没病。
车子终于开动了，雄哥也开始说笑，他告诉大家他今天得道了，能看见鬼魂了，还说他知道了自己前世是谁。主任听了悄悄问我：雄哥是不是犯病了？我们都认为雄哥犯病了，这老道用什么手法将雄哥变成这样，他可是教了两个高三班的语文哦。
车子快到定安时，雄哥突然告诉司机：快下高速，前面有辆汽车被烧了，堵车堵了两公里。司机一脸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别开玩笑。
雄哥说道：不开玩笑，是真的。司机没有理睬，继续往前开，不到十分钟，果然看见前方停了一溜长长的大车小车，真堵车了。司机回过头来，佩服的对雄哥说：你真行。

主任也投过异样的目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雄哥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司机旁边，突然大喝一声：滚开。
大家都吓了一跳，雄哥眼光移动了，就像在跟踪一个走动的人。
幸好司机是本地人，他迅速将车开下高速，从另一条路回到了海口。下车的时候，雄哥对司机说：老弟，这几天开车注意些，最好是休息几天。司机有点不悦，说道：我不开车你给我工资吗？雄哥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你要记住我的话。
到达海口大家决定一起吃晚饭，雄哥突然不吃肉类，他一个劲的说：那个司机明天会出事。主任调侃，问：你怎么知道？你今天稀奇古怪，不会是生病了吧？
雄哥煞有介事的说：在高速上时有个鬼站在司机身边，满身是血，那鬼就是烧掉那辆车上出车祸死的人，他缠上了这个司机，我虽然喊了一声把他赶走了，但他还会找那个司机的。
大家都将雄哥的话当做酒桌上的玩笑，同事老邹是个历史教师，司机是他联系的，车子是他去租的，他对雄哥的话表示明显的轻蔑，说了一句：你没喝酒吧？雄哥毫不生气，说道：老哥，你身后也站着一个女鬼，应该是你原来的女朋友，明天你会犯腰痛。老邹吃了一惊，他离婚十多年，身边常常变换女朋友。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老邹来办公室请假，说是自己闪了腰，要去医院做理疗，另外告诉大家：那个司机出了车祸……
（下）
我在一周当中只有周四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其他的时间晚上白天都安排有课程。有个周四的早上我还赖在床上手机便响了，那是主任打来的。他要我上午去学校上第一节课，说是跟雄哥的语文课调换，雄哥病了。
雄哥病了？这让我有点意外。他这一阵子混得风生水起，自从预言司机出事和老邹腰痛一夜成名以来，每天找他问健康问婚姻问前途的人络绎不绝，很多女性还来找他开光，就连学校领导也询问他明年高考一本的上线人数。校内校外大家都以认识雄哥而骄傲，特别是我们办公室成了大家最为羡慕的地方，我们可以随时请雄哥排忧解难，展望前程。吃什么之前都让雄哥先拿捏一会，大家都请雄哥坐自己的座位，那就是开光。不过，近段时间雄哥确实瘦了，或许太忙终于病倒了。
我上完第一节课回到办公室，看见一个女子坐在我办公椅上，见我过来她赶忙站了起来。她自我介绍是雄哥的妻子。我虽然与雄哥同事但并不认识他妻子， 我赶忙叫她雄嫂。她长得像一位女汉子，看得出是一个勤快能干的女人。她告诉我，雄哥请我去他家，有话跟我说。
跟着雄嫂来到他家，原来他就住在锦地翰城一期内。雄哥躺在床上，脸色黄中带黑，眼睛闭着。雄嫂告诉我，雄哥从万宁回来后晚上总是睡不着，还常常自言自语，有时还说看见了鬼魂，还大喊大叫，弄得全家都神经兮兮。特别是吃饭，不吃肉，说有人血，给他做素菜，他说有鬼魂往里撒尿。雄嫂指着雄哥苍白又有点凹陷的脸，说：你看，都变成这模样。
雄哥听完妻子数落，眼睛依然闭着，对我说：我实在受不了了，每天都看见鬼魂，他们都一个模样，有些从前是人，有些是猪牛羊，他们无处不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更不知道自己是在人的世界还是鬼的世界。我现在每天只能闭着眼睛，你周末能不能再陪我去一趟东山岭找大师，收回阴阳眼。
我认为雄哥是被老道害了，应该是神经出了问题，我同意去找老道，医院应该没有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实在不行就报警。那天雄哥还往功德箱投了一笔钱，估计有好几千，这老道一定是个骗子，现在寺庙古刹哪里不是为了赚钱？我答应了，决定周六早上坐七点的动车去万宁。
周六是个晴天，上午九点多钟，我陪着雄哥再次来到东山岭，冬季的山岭有股凉意，晴好天气游客也很多。上山的路上我问雄哥：大师用什么方法让你开眼的。雄哥怕看见鬼魂还是闭着眼睛，告诉我大师用的是催眠。我劝雄哥不要太好奇，好奇有时会破坏宁静的生活，带来烦恼，带来灾难，带来罪恶。阴阳世界或许真的存在，但彼此无关，我们没有必要走进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世界给自己带来烦恼。雄哥这回连连点头。
当我们再次走进那间石屋，一个挂着胸牌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封闭的牛皮纸袋迎了上来，说道：两位施主，很不幸大师今晨已经仙逝，他知道施主会来，前几天就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们。
我们大吃一惊，这大师真的能掐会算。我问道：大师是什么原因……
工作人员说道：还不清楚，是一个游客发现的，发现倒在椅子上，公安已经介入，正在调查。
雄哥睁开眼睛，显得异常失望，他迅速打开那个袋子，里面是一叠钞票和一封信。雄哥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突然他睁大眼睛张开嘴巴，狂喊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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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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