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湖南省祁东县因个别领导违纪问题,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波,从而导致政治经济双重危机。2008年5月,雷高飞临危受命,调任祁东县县长。责任和义务,将是一面长鸣的警钟,时刻提醒和警示我:规矩做官,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就职感言中这句掷地有声的名言,给祁东人带来不小的震动。面对采访,他用“如履薄冰、诚惶诚恐”描述当时处境。现在,衡阳乃至全省熟知雷高飞为人的干部官员都说他是一个不按正常套路“出牌”的人,而祁东百姓对雷高飞,除了信任还有期待。
挑战官场“潜规则”
雷高飞是非常时期来祁东执政的,虽然他大部分时间神态很随和,给人一种亲切感,但较起真来却是锋芒毕露。特别是走访全县各部门和乡镇、了解建筑行业是“空搭支架”的施工方式之后,其强硬的执政风格和整改方案的推进力度就让祁东人不敢想象了,从而以迅雷之势让祁东人见识了这位新县长的执政风格。
继建筑工地安全施工出台了一系列整改方案之后,雷高飞首先要求各建筑工地一律推行绿色安全网。这个举措让不少人在心里对他犯疑。一些人开始在心里揣测: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吧!
三令五申之后,相关职能部门置若罔闻。紧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创省级文明县城时,整顿老爷车、规范面的车关键时刻,又发生了某工商所负责人为其亲戚的老爷车公然出面阻碍整治行动的事。
上任之初,雷高飞曾听说过祁东有“是亲必顾”的风气,但想不到这种风气蔓延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事刚发起,就有人善意告诉他这负责人的父亲曾是已退的县级领导。
“官官相护”,有令不行,屡禁不止……雷高飞为祁东的将来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不换思想就换人!县委坚决支持政府。”关键时刻,县委书记曾祥月的话,让他重燃希望。
雷高飞施加的巨大压力给祁东官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在建设系统下属单位和工商所两职能部门负责人被免职后,有人暗地里说他在恣意挑战“官场潜规则”,“不卖情面”。 因此,不少人叫雷高飞“雷猛子”,说他同朝为官一点都不留情。
罢免官员一事在祁东曾经沸沸扬扬,雷高飞在祁东群众心中瞬间增加了“印象分”,人们对他越来越信任了。而祁东的官员,有一部分人甚至认为,自己只要大事不犯、小事无足轻重也就没大碍了,安静“稳坐”是最佳状态。
不过那些极少数官员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雷高飞是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官员,他在官场上不循规蹈矩。大会上,他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领导,他的心情,没人能把握,时不时发生一些“强音”,能底气十足地把一些人骂得狗血淋头,让下面坐着的人心里“刺毛”,如坐针毡。
有一次,开干部大会,雷高飞就公开痛斥了一些以检查为名到相关单位混饭吃的干部。
在雷高飞的带动影响下,干部们变得勤快起来了。县环卫所所长谢之明向记者说:“在雷县长的带动影响下,干部们变得勤快起来了。就拿自己来说,现在早已没了节假日的概念,脑中的那根弦时刻紧绷着,生怕出一点儿差错。”
官员变勤了,百姓自然也能跟得上步伐。水果市场后街烧烤摊集中区一老摊主也深有体会:“打击流动摊贩其实就是一场较劲的‘游击战’,以前职能部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摊主们就始终坚持到底,而在这次创建省级文明县城中,因为雷县长来势凶猛,坚持得彻底,职能部门成了‘游击战’的胜利者,摊主们彻底服了,按照政府的规划,自觉把在中心市场摆了十多年的烧烤摊集中一块。”
老摊主说,街道干净整齐,烧烤摊位集中了,水果担子入店了,大家的生活环境好了,集中区的生意也不差,雷县长做事是猛了点,但都是在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做好事。
娄衡高速,雷高飞成了“雷霸蛮”
“霸蛮”,湖南方言,指执着,在困难中吃得苦,认死理。有时也认为是遇事不讲理。但雷高飞所谓的霸蛮,主要表现在他认为正确的,事关百姓民生,对百姓有益的事情就是霸蛮也值。有时遇事不分对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则表现在争取益娄衡高速。
雷高飞执政的“雷人雷事”,其实都是记者平日采访,不在路上“听说”而来,往往就是因为随意才更真实。
很多人会不经意间提及雷高飞下乡调研的细事。如归阳工业园和益娄衡高速两个项目,雷县长是时刻都在关注,每次从归阳过,他都会透过车窗看看,问问园区进展情况。
但益娄衡高速的始末,知情者是少之又少。交通局长刘雄知告诉记者,雷高飞2008年5月底到祁东就职时,益娄衡高速具体路线在省里已经确定没有到祁东归阳这一段,但后来硬是雷高飞霸蛮争取来的。
雷高飞的“霸蛮”,在这时候又崭露头角了。他一来祁东,就全身心都扑在了益娄衡高速项目上,决心把益娄衡高速延伸归阳的项目和计划一起争取,将计划从‘十三五’二期工程提前‘十一五’首期工程。
刘雄知说,当时,雷高飞去省请示,有关领导给他答复,已定的规划谁也更改不了。但他就是不服,因为益娄衡高速,雷县长的司机都从到长沙的路盲变成了长沙的路路通。
比如雷高飞一天去两趟长沙。当时是上午去了一趟长沙,中午回的县里,但下午得知省规划办正研究编制全省“十二五”国、省干线规划时,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省厅规划办,然后从晚上8点多钟就等在相关负责人的楼下,直到凌晨1点多钟对方都没露面。
很多祁东官员认为,关键时刻,雷高飞总能以他的“雷氏”执政法让人耳目一新。凌晨一点多钟,长沙下起了大雪,雷高飞的“霸蛮”劲上来了,他说既然来了,就要见一面。为了吸引对方注意,他和同行人员开始在楼下大声讲话。这虽然不是最可行的办法,但最终还是出奇制胜了,对方被感动,短信约他“明天早上8点半见”。
第二天,省规划办有关领导专门安排时间听取了雷高飞的汇报。而在这之前,雷高飞还联系过某集团,想与其一起联文向上反映“益娄衡高速延伸归阳关系祁东发展钢铁矿石产业的现实需要”这一事实。
于是,又有了雷高飞下决心“捅破天”的大胆“霸蛮”事。他顶着“不讲规矩”的规则,冒着影响个人政治前途的风险,直接向上级呈文报告,以个人名义,给省委书记、省长、常务副省长分别写了一封信,除陈述高速公路延伸归阳与祁东铁矿发展的现实需要之外,还特别注明,有责任个人负,一切跟县里没关系的言语。
娄衡高速工可评审之时,雷高飞又“霸蛮”了一回。他不请自到,就着专家及相关人员在场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冲上了发言席,反“客”为主为祁东“客串”了一把。
他从祁东现状联系长远经济发展规划侃侃而谈,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在场人员无不震惊,专家们也为之动容:祁东是中南五省铁矿资源最丰富的县,益娄衡高速延伸至归阳,确实是其做大钢铁产业,发展经济的需要,但县城是大家的县城,像雷高飞,他是全省众多县长中为之少见的一个……
所有专家和在场人员都被感动得颔首致意。凭着一股执着的蛮劲,雷高飞终于争取了娄衡高速公路的延伸:从衡阳县库宗桥南延至祁东归阳镇接衡枣高速公路。此次延伸,共延长公路59公里,增加投资45亿元。
“2010年9月15日,益娄衡高速公路一期工程在双峰县举行了开工仪式。”县交通局办公室,刘雄知回忆着雷高飞争取高速公路延伸归阳一事,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他说雷高飞来祁东,自己的压力也跟着大了,全县交通格局都超前规划了30年。
危难之中,雷高飞救矿工于被称“雷猛子”
在祁东,“猛”还有另一层意思:敢作为,处事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雷高飞在祁东就被誉为“雷猛子”。
祁东有“中南铁都”之称,安全生产,一直是永恒的沉重话题。雷高飞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研矿区了解安全生产情况。
2010年4月8日,祁东境内已连续12天普降暴雨。顺达矿业高峰铁矿采矿区上方局部山洪暴发,致使采场上方低洼处大量积水,渗入矿洞而塌方。
一时间,祁东县被困五名矿工的生还希望成了一颗定时炸弹,牵动全县人民的心。
矿难第二天,相关专家在营救现场进行了反复勘察,考虑井下积水较多,研究了两条营救对策:“保守挖掘法”,即“生命钻孔”营救,预计5天勘察到矿工所在区域位置;“冒险爆破法”,选定爆破位置直接爆破,最短时间争取矿工生还希望。
“挖掘法是保守,但爆破法哪个来冒这个险,失败哪个负责?”当营救方法争执不下时,一位工作人员的话让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爆破,爆破了矿工才有生还希望。”矿区营救现场,大家都为雷高飞的话捏了一把汗。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最大胆的营救方法也是最冒险的。为此,一位工作人员劝雷高飞:挖掘的营救法虽然保守,但不管成功与否,你雷县长都不用担责;而采取爆破的方法,矿工生还希望最大,但如营救失败,你就可能因此负全部责任而丢帽子。
“丢‘帽子’事小,矿工生命事大。就算明天我的‘帽子’就没了,但今天有希望,今天我就要救人。”因为雷高飞的“冒险营救法”,众人开始屏住呼吸等待爆破结果。第一次爆破不行,第二次接着来。
终于,矿工被困47小时之后被成功解救。此次营救,该县创下全市乃至全省矿难救援史上100%成功的奇迹。”
“就是雷县长的大胆冒险救了我啊。再迟出来两天,我饿也饿死了。”时间过去一年,谈起曾经的生死经历,矿工袁好方仍心有余悸。
一位曾经目睹营救现场的相关人员说:“雷猛子名字倒冒喊错,也只有他才敢冒这个险,两爆放起吓死人。”
时至今日,回忆起去年的爆破营救事件,雷高飞仍深有感触:“当时爆破成功与否,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但不爆破,矿工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
截然相反的结果。但不爆破,矿工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
挑战传统的拆迁安置模式
对雷高飞来说,拆迁政策的改革,无疑是在特殊时期,给他的执政史带来了一次巨大“挑战”。他坦言:祁东的各项事业走在后发赶超的前进路上,自己感到荣幸的同时也有压力,如何继续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当新一轮的拆迁制度公布后,祁东县陷入了拆迁舆论的风尖浪口。
“酝酿良久,出手惊人。”雷高飞在拆迁中面对现实,变以地换地为“小区集中安置”。很多人认为,这在祁东无疑是一份最有份量的方式在挑战拆迁。
2010年5月24日,因为一名“芝兰之香”的网友,就兰芝塘拆迁安置问题,在新闻网县长信箱栏目贴的一封长信,一夜之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拆迁安置房”让雷高飞开始极具争议。
2010年6月1日,雷高飞对此贴大篇幅回复后。紧接着,在《衡阳党政门户网》嘉宾访谈中,又有网友提问,直言雷高飞在祁东强力推行小区集中安置,而在县城新区和归阳工业园区拆迁的过程,又是不顾群众利益的拆迁行为。
面对网友提出的质问,雷高飞用祁东的现状及相关数据联系祁东未来,给了提问者满意的解答:“祁东必须变更安置方式,做负责任的政府。”
雷高飞在媒体面前实事求是,他公开说,祁东是一个16万人口的县城,是我们大家的“家”,如果按照过去‘以地换地’的传统安置模式,土地发展空间无法得到保障,祁东永远无法具备滚动发展能力。
拆迁是一个敏感的词语,雷高飞说舆论可以推波也可助澜,好比一锅开水已经烧开了,但你如果还捂着锅盖,锅底就有可能被烧穿。但如果揭开锅盖,可能会烫一点手,但水会变成蒸汽慢慢消散。
随后,祁东县结合实际,根据衡阳市最新出台的拆迁安置方案,开始推行小区安置。
安置区一村一小区,安置门面和住房实行统一规划、统一设计,小区内基础设施齐全,第一批村民将每人安置房屋达60平方米,而加上门面,老百姓更无后顾之忧。这种公平公正的安置方式受到了绝大多数群众欢迎。
老百姓的事就是大事,政务中心让雷高飞得名“雷青天”
“不给好处不办事、给了好处乱办事,一些相关职能部门有核减收费权的部门领导,更是肥了腰包瘦了财政。”这是过去群众对一些政府职能部门办事人员的看法。
在祁东县政务中心,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过去由于群众知情少,许可审批给人一种神秘感,办事难走弯路的情况一直存在,但自从2008年雷高飞调任祁东之后,该现象得到了遏制。
敞开的大门,透明的窗户,开放的窗口、办公室。置身政务中心,可以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这仅仅是祁东县政务中心的外在。来到这里办事的群众,还可一览无遗地感受到这里“透明”的作业:一种在阳光下运行的权力。
政务中心主任肖卫东说:“随着县财政投入100多万健全办公大厅硬件设施,政务中心软件设施也跟着上了台阶:通过有序管理,实行政务公开,有效地规范了行政审批行为,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避免了暗箱操作,消除了办事群众的神秘感。而以前因为体制缺陷、监权不力、利益驱动等因素,导致行政审批领域出现公权私用的局面,现在彻底改变了。”
一位前来政务中心办事的外商说:“以前公司有些申报资料不规范,跑多少趟心里都没底,感觉没熟人‘指点’办不成事。政务中心成立后,审批办在受理之前就说得很清楚,每次办事都很放心。雷县长还是为民办了实事,雷青天没白喊,近几年祁东改变很大!”
肖卫东补充道:“不说别的,就说为县财政增收,2009年是500万;2010年就增加到1860万,是05年的6.8倍,同年非税收2.53亿元,是05年的3.2倍。”
祁东县政务中心也因此被评为全市“政务服务先进单位”,该县则在2010年被评为全省“政务公开先进县”。
直面现实,“个性官员”变身“网络红人”
在百度输入“雷高飞”三个字,首先进入视线的他的个人简介及相关新闻,点击图片引擎,出现的是他调研走访的图片,细心的网友发现,雷高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副墨镜出现在大众面前。
新闻网同事告诉记者,2008年雷高飞刚来祁东,恰好是夏天,他整天就是一副墨镜,也不管天气热不热,夏天还没过完,全县各个乡镇基本上走到了。
百度网,记者还意外看到了红网论坛一篇关于雷高飞的帖子。从网址链接看,该贴发在2008年12月2日。
祁东县的官场在经历了多年的腐败黑暗之后,今天终于迎来了一个好官——县长雷高飞。这位年轻有为,一上任就改造旧公路,整治混乱的县城交通,使全县的面貌焕然一新……虽然雷县长上任仅半年,却为祁东人民办了多件实事、好事。现在祁东干群关系融洽,社会稳定,经济平稳、快速发展。这一切都要归功与这位实干县长——雷高飞,老百姓亲切地称他为祁东的“蔡力峰”。
贴子不长,却有30多位跟帖者,发帖者名字只是一串数字。跟帖内容很多,有提出质疑的,也有雷高飞原来在衡阳县就职时一些百姓在跟帖,还有一位名叫深圳龙岗的跟帖者说:“从打击石门小区装修地霸,整顿祁东官场风气,改善社会环境,建设省级文明城市,招商引资……做了很多事情,祁东人民有目共睹!现在祁东的环境比以前好了十倍都不止!现在街道干干净净!”
……
时间过去三年多,不知道那些提出质疑的网友还是否会继续存在质疑。
在祁东,“网上信访”的主角就是雷高飞,他也因此成为网络红人,在网上备受追捧。祁东新闻网县长信箱,他总是会亲笔批复回信。有时他的一个回复,会让一个部门几个月甚至半年都在忙碌。如油烟污染、公厕收费,这些“小事”在祁东成了大事、要事。而红旗水库水质问题,让该水库管理所花了50多万元整改相关设备,所长整整忙活了近半年多时间。
“网友看祁东”的活动中,雷高飞又与网友面对面交流,真正做到了畅通言路。他以会见网友的方式一下子拉近了和市民的距离。在三个小时的热烈交流中,对网友提出的问题,始终耐心倾听,仔细询问,碰到问题,甚至会直接找来相关部门负责人,把问题布置落实,让反应问题网友放心……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越是诚恳,越是走在草根中间,才越能了解大家原生态的想法,才能为县域经济和社会发展谋大局。”这是一个网友的精辟之语。
为了解祁东民情,雷高飞除了上网了解各方诉求,还会走到群众当中去了解人们生活现状。有不少网友在网上留言,他们会偶尔在祁东一些街道碰到雷高飞,有时候是人民广场,有时候是背街小巷。
和网友一样,记者对雷高飞私访深有同感。因为记者曾经跟随雷高飞下到基层采访。一路上,他放佛回到家里一样,很随意地和村民在乡间路上散××步,有说有笑。而遇到路边倒放的垃圾、山平塘蓄水、路灯是否好用等等,只要是为百姓好的,关系老百姓民生的问题,不管大事小事都不放过。
在祁东的民众眼里,雷高飞是一位勤勉、大气、正直的县长,更是一位集学者睿智和官员威严于一身的“个性县长”。 因为他的无私的勇气和过人胆识,有了祁东一年就结束“五个历史”的奇迹——县城无油路历史、无马路市场历史、无乱搭乱建历史、无老爷车面的车非法营运历史、无市政停车场历史。
但对于雷高飞来说,他在祁东还处于“磨合时期”。 他强硬的执政风格与祁东的陈规陋习不断针锋相对、碰撞又磨合,他的“不偷懒、不贪财、不整人”等一些言行一直极具典型和颇具争议,从而集多种极端评价于一身,以“个性官员”和“网络红人”的双重身份而被公众特别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