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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1月份,毛泽东下达指示:要谭震林和陶铸去中南及华东地区视察。陶铸分工负责宣传文教、组织,又协助周恩来总理处理日常事务,一摊子工作那样多,那样忙,怎么下去?在北京养病的曾志预感到:这是一种不祥的迹象。
11月28日中央文革小组在北京召开文艺界大会,江青趾高气扬地发表讲话,按照惯例,每次讲话都要先念一串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密战友的名字。这次她拔高嗓门念道:“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生……”唯独不提党和国家的四把手陶铸。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让“左”得发疯的造**派去“心领神会”。
陶铸把这一切迹象、信号都置之度外,每天从早到晚,处理来自全国的紧急事务。一些省、市、自治区的负责同志,大多与他熟悉,都绕过中央文革,纷纷来电话直接找他反映情况。每隔几天,他都要和周恩来去向毛泽东汇报。
在大动乱中,从中央到地方,几乎所有的党政负责同志都受到批斗、游街、戴高帽子、坐“喷气式”,受尽了折磨和凌辱。对这些被揪来北京的地方负责同志,陶铸能做到的第一步,就是向造**派交涉,设法安排到招待所去“保”起来。周扬患癌症,在天津住院开刀,病未好,就勒令他回北京接受“批判”。陶铸闻讯后,就亲自打电话给有关负责人,说周扬回中宣部不安全,希望中央办公厅能找个地方给周扬住。那人在电话中用质问的口气说:“怎么?你想把周扬保护起来?”陶铸解释说:“周扬患癌症开刀不久,回来接受群众批判,身体还是应该照顾的嘛!”有一天,陶铸晚上回来,阴郁地对曾志说:“我刚坐车回家,看到造**派抓了十几个副部长以上的领导同志,就蹲在中南海墙根下,这么晚了,又这么冷。”说到这里,陶铸的眼圈红了。
陶铸同江青一伙的斗争越来越白热化,几乎在每一次中央文革会议上,都发生直接冲突。陶铸每次接到中央文革开会通知都十分勉强,不愿意去。每次从中央文革开会回来,总是浓眉紧锁,心事重重,陶铸和江青一伙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在中央政治局和中央文革召开的一次联席会上,冲突升级了。
王任重原是湖北省委第一书记,有能力,有才华,很得毛泽东赏识,成立中央文革小组时,就被调来担任副组长兼北京市文革顾问。因为当时形势急剧恶性发展,他自感很难再在中央文革工作下去了。王任重原本患有肝炎、肝硬化,来京后,工作劳累,心情不舒畅,天天发低烧,到了10月间,就不得不去广州养病了。正在这个时候,武汉的造**派发现王任重写的一首诗,诗中称毛主席为战友、兄长,这一来惹下滔天大祸,造**派指责他胆大包天,在武汉竟因此而闹得乌烟瘴气。中央文革一伙人借机煽动,围攻王任重,为了给王任重解脱困境,陶铸给毛泽东写了个报告,建议王任重辞去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职务,回到中南局去工作。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王任重同志是文革小组副组长,要离开文革小组,请政治局和文革小组开个联席会,对任重提提意见。”
政治局的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中央文革将全部人马都拉来了,有如箭在弦上,气氛紧张。会议开始,文革小组只向王任重提了一会儿意见,突然矛头一转,就对准陶铸猛烈开火。先由王力、关锋、戚本禹打头阵,然后张春桥、姚文元横扫,最后主将出马,江青、陈伯达和康生重点批判,这样周密的安排,参加会议的其他政治局委员一看,都明白是事前早就布置好的政治预谋。中央文革的这伙人,个个都板起面孔,发言充满杀气,批判陶铸的内容,主要是派工作组镇压群众,保走资派,就在这个会上,他们第一次给陶铸扣上两顶大帽子:“陶铸是中国最大的保皇派”,“是没有刘、邓的刘邓路线代理人”。
政治局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只是听着,没有什么人发言。等中央文革这伙人对陶铸炮轰完了,李先念讲了两句:“老陶的问题,我看是工作方式方法的问题。”接着,李富春说了几句:“我看让老陶回中南工作算了。”李富春还意味深长地批评陶铸说:“你写给主席的那份报告,分明是保任重同志的,你保得了他吗?”
陶铸一下子冲动起来,再也压不住心头之火,他借着李富春的这句话,就借题发挥出胸中积压多时的闷气!“这个样子,人家在那里怎么还能工作下去呢?身体又那么不好,我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能帮总要帮人一把么,这是做人最起码的一条。”
这就是陶铸的本色。
回到家里,曾志望着陶铸怒气未消的脸色,很平静地诚恳说:“我和你的个性都太强,两人生活在一起,总要为一些事情争论不休,不时甚至吵得很凶。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同你争论了。”然后,曾志就独自去到蔡畅大姐那院,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回到家后,就“闭门谢客”,等候处置。
只隔一天,陶铸回家一进门就高兴地大声嚷着:“曾志,我的问题没那么严重,今天主席保了我。”接着,他告诉曾志,这天上午,毛主席召开了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他一进会议室,主席就冲着他说:“陶铸,你为什么不说你是犯了很不理解这一条错误呢?”接下去,主席又说:“陶铸来中央后,工作是积极负责的,忙得很,做了许多工作。”陶铸对曾志说:“主席还批评江青太任性,说陶铸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未经中央正式讨论,就说他犯了方向路线错误,随便在会议上批判,是违反组织原则的。”
会后,毛泽东把陶铸留下,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态度十分亲切。毛泽东说:“江青这个人很狭窄,容不得人,对她的言行不必介意。”
“你这个人呵!”毛泽东微笑着诙谐地批评陶铸说:“就是说话不注意,爱放炮,在中央工作不比地方,要处处注意谦虚谨慎。”
接着,毛泽东问他:“我要你和谭震林到中南、华北去了解情况,你为什么还不下去呢?”
陶铸答道:“近来事情太多,总理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这次下去时间较长,需要把工作安顿一下,打算过几天就下去。”
毛泽东说:“赶快下去才好,这次谭震林不去了,你自己去就行了。”毛泽东顺手在桌上拿出一张纸,用铅笔在上面亲自拟定了一个名单,大约有20多个人,交给了陶铸,叮嘱他说:“这些同志烧是要烧的,但是千万注意不要烧焦了,你下去要把他们保下来。”毛泽东嘱咐完了,还意味深长地告诫陶铸:“你这次下去,要多听少说,多走多看,遇事要谨慎,两个月的时间不够,三个月也可以。”最后,毛泽东话题一转:“你的那两本书,曾志寄给我,我都看了。《松树的风格》好是好,但是也没有多大意思。”
陶铸以为毛泽东已经亲自出面保了他,江青他们也就奈何不得了。对于陶铸的政治生命来说,这一天不过是回光返照。
就在毛泽东保了陶铸的第二天,即1966年12月30日,已是晚上10点钟,由中央文革那伙人事先策划好的专程来京的“武汉赴广州专揪王任重造**队”突然闯到中南海门前,强迫陶铸立即接见,如不当晚接见,就要全体绝食。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陶铸只好去接见。一进会场,陶铸就发现会场气氛不对头,造**派的一个头头横蛮无理地指着陶铸叫嚷说:“今天不是你接见我们,是我们叫你回答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们提出的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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