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话题] 盟主小说《半夜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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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5 13:56: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半夜铃声》原创 盟主123 盟主123 2023-09-17 13:29 发表于海南(关注盟主123公众号,有更多精彩内容)我早年工作的那所陶铸中学,叫祁阳三中,除了那一栋教学楼颇具现代的特色以外,其他的房子都极为简陋,学校为了给老师提供住宿,不光保留了一栋摇摇欲坠的土砖房,还将那个砖木结构的室内操场间隔成数间中间有一条通道的合面宿舍。由于宿舍通光通气条件差,更由于它只有东西两个出口,大家戏称它叫鸡笼街。即便是如此丑陋的房子,也只有领导或者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师才能享受。与鸡笼街垂直的是一栋土砖平房,房子外面那一条长长的走廊,有一根巨大的木头横梁上挂了一个电铃, 电铃用一个拉线开关人工控制, 它指挥着全校师生员工的工作与生活。有个冬天的晚上,熟睡的师生突然被响亮的电铃声惊醒,大家以为早操时间到了,忙不迭的赶紧起床。但马上有人发现才不到凌晨两点,这人叫曾祥凯,他是学校的教导员,专门负责学生纪律,治安保卫和掌管作息时间的响铃,电铃就安在他住房门口,拉线开关虽然就在人人触手可及的走廊,但是由他根据作息时间来决定开和关。于是,他急忙跑出住房,吹响了口哨而且大声吆喝:还没天亮,请大家继续睡觉。铃声也惊动了校长,他已经五十出头,瘦弱,背有点弓,显著的特征是口里壤了一颗银质门牙。他喜欢故弄玄虚,说话常常像在念朦胧诗。他住在鸡笼街,那一代人强大的责任心使他在寒冷的夜晚跑了出来,在那条有一盏发出淡黄色光亮白炽灯的走廊上,他冲曾祥凯喊道:怎么回事?还在半夜,怎么就打铃了?曾祥凯用手电筒四周照了照,说道:不知道,我也是被铃声吵醒了。校长说道:四处看一看,是谁在捣乱,抓住了开除。校长的思维惯性总以为是学生在恶作剧。他们边说便四处寻找,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校长说:去操场看看。他们一起来到操场,沿着那条简易的跑道一路查看。跑道第一个转弯处有一堵围墙,那里有几颗杨树,在手电筒晃荡的光柱下,校长似乎看见杨树下站着一个人,他大喊一声:是谁,给我出来。曾祥凯也把手电对准那里,树下确实有一个人,他脚离开地面,用一根绳子套住了脖子,舌头伸出老长。他们壮着胆走过去,仔细一看,是一个人吊死在树上。吊死在树上的是学校一个职员,叫周厚富,曾祥凯立刻报了警。来到学校时已经天亮,经各方面侦查确定周厚富是死于自杀 ,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二点。他留了遗书,因最近查出患有肺癌,他家人都是农村户口,有两个孩子,最大的儿子小祁已经二十五岁,他希望自己死后允许他大儿子接替自己来学校上班。那时有一种规定,在职员工死亡可以由儿女顶替自己工作,叫做顶职。校长为这事忙碌了一天,直到夜晚十一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鸡笼街。他也五十多了,有个患有轻微痴呆症的父亲,也跟他住在鸡笼街,他家人多,在鸡笼街有两间房子。他有两个孩子,女儿中秀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在学校工作。他来这个学校不到两年,或许是到了人生拐点,这两年运气很差,去年一个学生因考试成绩不好受到老师批评而恼羞成怒,竟然用刀叉刺伤老师后从浯溪桥上跳下去自杀了。他原本是个化学老师,元素周期表背得滚瓜烂熟,但这个叼民太多的学校,老师似乎对自己不怎么尊重,那一天在会上给大家念一个文件,把那个自己一向不屑一顾的吻读作口勿,竟然引来哄堂大笑。他喜欢故作神秘把事情说一半留一半的风格被一些老师私下说成装逼。其实这一切都是由于自己大刀阔斧的改革造成的,他来到这个学校后,要求每个老师每周听课不少于四节,作业批改不少于三次,而且不是周日不准回家或者上街,必须坐在房间办公。这些规定损害了老师的利益,不可避免会引起老师的反感。那次国庆学校举行唱歌比赛,数学组那位长的比墨鱼还黑的邓建国将那一首“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故意唱成“咱装逼的人有啥不一样”,引起大家哄笑。他心里明白,这家伙在隐射自己。昨晚半夜铃声更让他百思不解,谁那个时候拉响电铃?显然不是周厚富,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亡,当然也许是电铃出了毛病,上午他安排电工进行了检查,电工说没有什么问题。校长走进鸡笼街时看见父亲房间还亮着灯,他轻声叫了一声,让父亲赶快睡觉。或许实在太累,他上床不久便睡着了,但不久又再次被响亮的电铃声吵醒了。校长爬了起来,还是昨天那个时间点。他跑了出去,在那栋土砖房的走廊上看见曾祥凯在吹哨子。祥凯,又怎么了?看见是谁没有?是哪个怪东怪西,抓出来直接开除。他对曾祥凯说。祥凯一脸疲惫和茫然,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发现。等学生安静下来,他对祥凯说:我们四处看看。他们正待出发,突然隐隐听到呼喊声。这声音时隐时现,好像来着长空,又像来自地下,像呼救,又像哭泣。漆黑的夜晚这种神秘的呼喊让人感到恐怖,更何况昨晚刚刚有人上吊自杀。他们原地站了片刻,确定声音来自教学楼周围。校长看了看祥凯,觉得他有点怪异,祥凯比平时高了许多,上下打量才发现祥凯穿了一双公安发的高底皮鞋。他推了一下祥凯,说道:我们过去看看。话音里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他们循着声音一路寻找,最后发现声音来自教学楼东侧那口水井。这是一口距离地面有五米深的吊井,学校自来水供水不足,住在教学楼的那些班主任老师喜欢用一根长绳系一个铁桶在吊井取水,这水冬暖夏凉。一定是有人掉井里了。祥凯边说便用手电往那边照。果然有人掉在井里,他们看清了,是一个数学老师,叫郑德元。你怎么啦?校长对着井底的德元喊。先拉我上来,我很冷。德元在井底用双手撑住井壁,说话有些哆嗦。他们找来一根长绳将德元拉了上来。赶快回宿舍换衣服。校长说道。德元宿舍就在教学楼东头地面教室隔壁,他当了班主任,班主任一定要住教室隔壁。等德元换好衣服,校长问道:你怎么掉到井里了?德元惊魂未定,说道:我在打水,有什么东西从我后面推了一把,就掉了下去。是谁?看清楚了吗?祥凯像一个老公安,当然是装模作样。掉下去瞬间回头看见一个黑影,好像,,,德元似乎有点顾忌。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校长说。德元犹豫了一会,说道:有点像潘老师。潘老师?校长疑惑的看着德元,潘老师是个生物老师,校长很喜欢他,不光是他课上得好,人也聪明灵活,更重要的是长得很帅气,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很受女孩青睐,校长想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祥凯问德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德元说:应该是十二点不到。校长又问:这么久就没有人听见你叫唤吗?没有人来施救?德元告诉他们,浯溪村那个文喜生曾经来过,他提出把德元拉上来必须给他两百元钱,德元不同意,认为要价太高,还价一百元,因为自己工资一个月才两百多一点。文喜生不干,走了。校长知道这个文喜生,他是浯溪村的一个地霸,强行承包学校每年的各种设施修缮。前几天还气势汹汹的找校长告状,说学校那个段老师用气枪打死了他家两只鸽子,威胁段老师必须在半个月内赔偿两百元,否则后果严重。校长曾经找过段老师,段老师一直闹着要调走,去二中,给校长递了请调报告,校长念他教书很不错,一直没签字。他喜欢钓鱼和打鸟,他有一杆气枪,打鸟百发百中,是个神枪手。学校虽然地处浯溪风景区,鸟儿很多,估计被段老师打出了记忆,来学校的鸟越来越少。他对打死鸽子赔偿一事毫不在意,在宿舍门前写了一副霸气的对联:钓竿吊开危险路,气枪打尽不平人。校长刚张口想说什么,一个黑影突然从德元宿舍门前一闪而过,祥凯大喊一声:是谁?给我站住。校长侧头一看:这身影好熟悉。他们迅速跑出房门,四周搜寻,外面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校长昨晚一夜未眠,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寝食不安,昨晚回到住房时父亲房间灯居然亮着,他很担心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事要是让别人知道就是一桩丑闻,他这个校长会颜面扫地。他决定从今晚起安排相关人员夜晚值班,把这件事弄一个水落石出。可这一天总不顺利,上午又碰到文喜生,那家伙盛气凌人的要他把段老师赶走,否则要说出他们之间的那些黑暗交易。下午他在行政会上提出夜晚安排值班的事,那个刘副校长竟然表示没必要,说给学校装一个大门安排一个得力的门卫就行了,还阴阳怪气的说可能是大脑有毛病或者外来的神经病干的。他知道这个刘校长夹有私货,他想安排自己的内弟当门卫,更想让自己下台,自己接班。就连曾祥凯也在会上提出请假一段时间,说自己心身疲惫,晚上睡眠不好总是做噩梦。校长心里明白,曾祥凯老婆怀了二胎,他想送老婆去乡下,躲避计生办的检查。不过最后大家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晚上组织值班巡查,今晚由曾祥凯值班。校长有更重要的事,他要跟踪自己父亲。晚上就寝铃响了后,校长就一直呆在房子里陪着父亲。他父亲这几天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晚上失眠,早上早醒,不过今晚好像很乖,早早地就上了床。校长睡在父亲对面那张折叠式床上,他不敢合眼。十二点过后,父亲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校长也挺不住了,渐渐进入了梦乡。突然一阵哇啦啦的巨响将他惊醒,接着传了叫骂声,校长立刻翻身坐起,父亲还在床上。他仔细辨认,叫骂声来自鸡笼街西边,他住在东边。校长叫夫人过来看住父亲,自己往西边走去。叫骂的人是潘老师,他住在鸡笼街西边南侧房间,后窗正对教学楼。他站在宿舍外面的窗户边,窗户六块玻璃粹了一地。据潘老师讲,窗户玻璃突然全部掉在地上,把他从梦中惊醒,他以为是谁故意砸坏了玻璃,所以大声谩骂。校长看了看地面,没有发现有石块等能砸坏玻璃的东西,正想安慰一下潘老师,那个该死的电铃又响了。校长转身往家里跑,还好,父亲依然睡着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立刻跑到那条电铃走廊,那里没有一个人。他大声喊:祥凯,你在哪里?走廊尽头一个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人有气无力的说:我在这里,校长听出来了,那正是祥凯。他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了?祥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我在巡查突然被人打昏在地上。受伤了吗?校长把他全身查了一遍,还好,没有受伤。你听见打坏玻璃的声音了吗?祥凯揉了揉眼睛,吃惊的望着他:没有啊,我一直在巡查。说完,又吹起了哨子。连续几天的半夜铃声弄得师生怨声载道,人心惶惶,很多老师出现失眠甚至整夜无法入睡。学校有个资深教师何老干告诉大家:陶中出过很多灵异事件,那个水井边有人半夜见过幽灵游荡,那栋教学楼原是一片坟地,教室傍边现在还有一个坟头,地面教室深更半夜经常有恐怖的笑声,操场上那颗杨树每过几年就必定有一个人吊死在那里。校园笼罩着一丝莫名的恐惧,女老师都不敢一个人住在宿舍,甚至夜晚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有个鄙视传统妇道的年轻女老师干脆与男朋友直接的住到了一起。就连那个豪气冲天的段老师也是每晚握着上膛的气枪,随时准备一个人去战斗。校长也感到压力巨大,他这几天不仅焦头烂额还疲惫不堪,大脑整天晕晕乎乎,每天下午还出现莫名的伤感,似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昨晚他回宿舍时就习惯性走到了教学楼,直到敲开德元老师的房门,才发现走错了。他决心把事情查个明白,决定今晚自己亲自守夜巡查,但周厚富吊死时那伸出的舌头让他害怕。他决定跟潘老师组成一个巡查小组,这小子胆大,曾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独自一人在浯溪桥头呵退十几个劫匪,他还想试探他是否愿意做自己的女婿。熄灯铃响过很久了,师生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校长与潘老师一直在走廊周围徘徊,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关闭了走廊上的那盏灯。冬天的夜晚很是寒冷,他们裹着一件厚厚的橄榄绿军棉大衣,双手插在棉大衣的口袋里,不断在原地跺脚。四周没有灯光,好在天气晴朗,天上有一弯皎洁的新月,月光下校园到处都是斑驳的黑影,稍微的风吹草动便会让人心惊肉跳。四周安静极了,偶尔可听见入梦者发出的均匀鼾声和含混不清的喃喃呓语。他们毫不掩饰的四周张望,突然,潘老师轻轻碰了碰校长,示意有情况。顺着潘老师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从鸡笼街东门飘出一个黑影,向教学楼方向走去。这个黑影校长再也熟悉不过,是自己的父亲。他心跳加速,对潘老师轻轻说道:我们跟过去。走到电铃傍边,校长突然停住脚步,他轻声对潘老师说:你留下,我一个人去。潘老师会意的点了点头,校长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到达鸡笼街东门时那个黑影不见了。他停下脚步,用目光左右搜寻,忽然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巨响,他转过身体,看见潘老师倒了下去,有一个人正在拉响电铃。他立刻打开手电,在那一道强烈光柱的照射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拉响电铃的是曾祥凯!他大喊一声:祥凯,你在干什么!便快速走了过去。曾祥凯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瘸一拐的往房间走去,但还没走到住房门口,便倒下了。校长看见祥凯的两只脚上居然分别穿着一只高底皮鞋和一只毛线织的平底拖鞋……半夜铃声总算尘埃落定,曾祥凯患有抑郁症和梦游,学校送他去医院做了检查,这种定时梦游患病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医生说是身体过于劳累和精神过度紧张所致。那一个晚上他用砍颈的手法打昏了潘老师,自己也在走路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醒来时还说被别人打了,校长已经批准他休一段长假。这件事对校长触动很大,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为了生存谁不是生活在一种紧张快速的节奏中?而我们生活中很多的痛苦来自于人为的构建,来自于对个人快乐或者成功的代价。自己为了这个官位,不得不把自己的生活与上司捆绑,工作上不得不制订一系列没有必要、繁琐无聊而又折磨下属的规章制度。他曾自作聪明的把每周周五下午的教工例会强行改在周日晚上,要求老师二十四小时呆在学校而且必须在学生就寝以后才能睡觉,这实际上是一种愚蠢的权利任性和对老师心身的折磨。他决定对规章制度做一些修改,也让自己的人生少一些污点,毕竟五十多岁了,事业的旅程即将结束,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游。上午,他在段老师的调动报告上签了字,又召开了行政会,会上他一反讲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装逼风格,直接了当的提出:学校成立政教处,由潘老师当主任接替曾祥凯以往的工作,主任办公室与住房合于一体设在曾祥凯原来的住房里。晚上他回到宿舍,有人从门缝塞进一个信封,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百元钱和一封信。信是段老师写的,段老师承认潘老师后窗玻璃是他那晚用气枪打坏的,因为在这里工作太累,提交的调动报告又没有回复,夜晚失眠就射击作乐,两百元中的一百元用来赔偿损坏的玻璃,一百元送给潘老师表示歉意.校长感慨万千,他心头也有一丝愧疚,德元老师是自己父亲将他推到井里的,父亲喜欢那口水井,不愿意有人在那里取水。这是个永远无法说出来的秘密,他想提拔郑老师当教研组长,以此表示对德元的亏欠。夜深了,掌管电铃换成了潘老师,他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不断地告诉自己:今晚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他刚刚睡着,还是昨天的时间点,那个电铃又响了……(全文完)((原创不易,如果觉得好看,请给予打赏)盟主123​人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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