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羇旅苦地偏” ——话说黄庭坚在永州,祁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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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31 17:50: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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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永州


9小时前 · 永州市文体广电新闻出版局官方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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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著名书法家黄庭坚,有一幅传世书法作品《次韵叔父帖》,全称叫《次韵叔父夷仲送夏君玉赴零陵主簿》。他对即将“赴零陵主簿”的友人夏君玉吟诗相送:“茅茨虽长贫,终有懿亲在”,“羇旅苦地偏,江湖见天大。”那年,他刚好三十五岁,恰是风华正茂。不想,二十四年之后,他自己也踏足“羇旅苦地偏”的零陵。而且,还不是像夏君玉那样到零陵为官,而是被朝廷除名后途经零陵所在的永州,去往更偏荒的“羁管”地——广西宜州。
黄庭坚携家带口舟发鄂渚(今武汉),经长江、越洞庭、溯湘江,艰难跋涉,一路向南,于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三月初六自衡州进入永州祁阳。到四月二十八日,他从清湘(今广西全州,时永州府辖)出发,只身离开永州。其间,停留永州五十三天,那才是他一次真正地“羇旅苦地偏”。





浯溪观碑林
祁阳城南五里的湘江东岸,一片苍崖峭壁的乱石岗,却是一处山峦嶙峋、巍然突兀的胜景地。唐广德元年(公元763年),从长安贬谪而来的一代文豪元结,先后两次出任道州刺史。数年间,他藉舟上下,数次经过这怪模怪样的石峦山岗。前两次,他都无心暇顾。大历二年(767年),已是他刺史道州的第二任上。某日,他乘船途经祁阳,适逢潇水和湘江陡涨,无法溯江而上,只好泊舟崖下,稍作歇停。沿着山脚一条潺潺细流的清浅小溪逆行,他爬上了可览湘江波涌的悬崖陡壁,极目望远,从此爱上了这个地方。“溪世无名称者也,为自爱之,故命浯溪。”然后,他又命名一处怪石为“浯台”,在浯台上修建一座“浯亭”,自撰《浯溪铭》《浯台铭》《浯亭铭》刻于浯溪崖壁上,遂开浯溪摩崖石刻之始。771年,元结修书一封,差人去找他的好友颜真卿,托其挥毫书写自己十年前写的那篇《大唐中兴颂》,将之镌刻在崖石之上,这便是堪称旷世之作的“三绝碑”。
素来“文崇次山、书学鲁公”的黄庭坚,平时见过许多此碑的拓本,对《中兴颂》素有研究。今次也途经湘江之滨的祁阳浯溪,他让船夫靠岸在石崖下,登岸游览,得以真正见到原碑。回想唐朝那段不堪回首的悲凉故事,再联想到蔡京等奸臣当道,民间怨声载道,外敌虎视眈眈,国家日益混乱,他写下这篇大气磅礴、诗书俱佳的《书摩崖碑后》。

春风吹船著吾溪,扶藜上读《中兴碑》。
平生半世看墨本,摩挲石刻鬓成丝。
明皇不作苞桑计,颠倒四海由禄儿。
九庙不守乘舆西,万官已作鸟择栖。
抚军监国太子事,何乃趣取大物为?
事有至难天幸耳,上皇蹰蹐还京师。
内间张后色可否?外间李父颐指挥。
南内凄凉几苟活,高将军去事尤危。
臣结春秋二三策,臣甫杜鹃再拜诗。
安知忠臣痛至骨,世上但赏琼琚词。
同来野僧六七辈,亦有文士相追随。
断崖苍藓对立久,冻雨为洗前朝悲。

其诗用叙事语展开,自然入题,明陈“半世看墨本”后,不具体写碑,不说碑文经风沥雨留下的沧桑痕迹,也不评颜真卿字体如何苍劲有力,却径自倾吐由碑文内容引发的怀古之思与感慨。以“何乃趣取大物为”一句作论,说唐肃宗急于登上皇帝宝座,逾越了本分;举元结文和杜甫诗说明当时社会并不安定,人民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接亮出对“中兴”的否定态度。诗尾交代同游人,与诗首遥相呼应,看似写景叙事,却使人感受到诗中笼罩着一股悲凉之气。
今观碑刻,诗文前有如下诗引:“崇宁三年三月已卯,风雨中来泊浯溪,进士陶豫、李格、僧伯新、道遵,同至《中兴颂》崖下,明日,居士蒋大年、石君豫,太医成权及其侄逸,僧守能、志观、德清、义明等众俱来,又明日,肖褎及弟襃来。三日裵回崖次,请余赋诗。老矣,不能为文,偶作数语。惜秦少游已下世,不得此妙墨镵之崖石耳。”在诗文后,则见有“宋豫章黄庭坚字鲁直。诸子从行相、梲、梠、楛,舂陵尼悟超(同来)”和“……此诗……未及上石,稿藏子发秀才家,迺以私钱刻之中兴碑侧”等字样。诗人叹息,同被列为元祐党藉的秦少游已先逝去,不能帮他将诗凿刻石崖之上,以此暗示,诗人内心难以排解的孤寂。
黄庭坚一连三天流连在浯溪碑林,除《书摩崖碑后》外,还作有《答浯溪长老新公书》《浯溪图》二诗和《书次山欸乃曲>二首并跋》《书陶靖节诗》《东崖题记》题刻。从落款看,每次陪伴的人各有不同,而这些人的名字,都分别被他写进不同的诗文题记中,总共达二十人之众。





拂石朝阳岩
三月十四日,黄庭坚离开浯溪碑林后,乘船继续向南进入零陵。此后,他在柳宗元十年羁旅之地短暂寓居,伴友游历。至今,在朝阳岩还留有其诗作《游朝阳岩》:

意行到愚溪,竹舆鸣檐肩。冉溪昔居人,埋没不知年。
偶托文字工,遂以愚溪传。柳侯不可见,古木荫溅溅。
罗氏家潇东,潇西读书园。笋出不避道,檀栾摇春烟。
下入朝阳岩,次山有铭镌。藓苔破篆文,不辨瞿李袁。
嵌窦响笙磬,洞中出寒泉。同游四五客,拂石弄潺湲。
俄顷生白云,似欲驾我仙。吾将从此逝,挽牵遂回船。

这首刻在朝阳岩西侧石壁上的诗,尚有诗引:“(崇宁三年)三月辛丑,同徐靖国到愚溪,过罗氏修竹园,入朝阳洞。蒋彦回、陶介石、僧崇广,及余子相,步及余于朝阳岩”。原来,黄庭坚一行,在来游朝阳岩之前,同一天还先游愚溪,凭吊了柳公。故,在诗行里,他先对柳宗元以愚命溪发出深深感慨,然后再游览朝阳岩,再读元结《朝阳岩铭》,写下这首《游朝阳岩》,对朝阳岩有如仙境的景物风光大加赞赏。
乾道七年(1171年),黄庭坚一位叫黄虨的侄儿,出任永州知州军事。四月间,“百五日”,黄虨父子及表侄同游朝阳岩,“观伯父太史题刻,叹慨久之。”
但是,黄庭坚让其侄儿“叹慨久之”的诗刻,后来却因种种原因消失了,并未见于朝阳岩。这与诗人当时处境不无关系。直到清咸丰、同治年间,杨翰来任永州知府,他苦觅此诗不得,又命人补刻其诗及其画像(杨翰《跋朝阳岩刻山谷像》记补刻黄庭坚诗题)。





兴游淡山岩
黄庭坚滞留永州时,城南郊外的淡山岩也是他去处之一,并在那留有《题永州淡山岩》二首题刻。诗成十二年后,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由淡岩僧人智暠摩勒上石。
其一:
去城二十五里近,天与隔心俗子尘。
青蛙秋虫不到耳,夏凉冬暖总宜人。
岩中清磬僧定起,洞口绿树千家春。
惜哉次山世未显,不得雄文才翠珉。
其二:
淡山淡姓人安在,征君避秦亦不归。
石门竹径几时有,琼台瑶室至今疑。
回中明洁坐十客,亦可呼乐醉舞衣。
阆州城南果何似?永州淡岩天下稀。

浯溪也好,朝阳岩也罢,他一路循踏着元结的足迹乘兴揽胜。而他在淡山岩,写下“惜哉次山世未显,不得雄文才翠珉”的句子,与其说淡山岩未显于世,是因为元结没来留下“雄文”,不如说他是在为元结错过了淡山岩美景而惋惜。第二首更是巧借周贞实在淡山岩“避秦乱循居不归”的传说,盛赞岩洞美景“天下稀”。





太平寺怀古
零陵太平寺,原是蒋琬故居所在。东汉时,零陵人建蒋琬公祠纪念他,到唐代改祠建寺,更名龙兴寺。柳宗元贬谪永州司马时,曾撰《永州龙兴寺东丘记》,称赞:“永之佳寺也。登高殿可以望南极,辟大门可以瞰湘流。”宋元丰四年(1081),又易名太平寺。黄庭坚来到零陵,与当年柳公同为贬逐之臣,对柳公喜爱的这座古寺,不但登临其上,且还留下一首《太平寺慈氏阁》:

青玻瓈盆插千岑,湘江水清无古今。
何处拭目穷表里,太平飞阁暂登临。
朝阳不闻皂盖下,愚溪但见古木阴。
谁与洗涤怀古恨,坐有佳客非孤斟。

据元本诗注“晚与曾公衮同登”句,知他是在某个傍晚由曾纡陪同登临的。诗写太平寺及慈氏阁位置之高,写登临所见远景,然后联想到历史人物元结和柳宗元。元结撰《朝阳岩铭序》,自言“爱其郭中有水石之异,泊舟寻之,得岩与洞,此邦之形胜也,以其东向,遂以朝阳命之”;柳宗元为《愚溪诗序》,改冉溪为愚溪,并言:“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余故,威以愚辱焉。”如今,尽管山水依旧,但贤人已逝,瞬间心生悲凉。诗人进而想到自己人生失意、抱负落空、前程无望,虽有“佳客”结伴登高,斟酒浇怀,也自觉难以浇灭这百结千愁。





和诗戏咏乐
尽管黄庭坚彼时“百结千愁只问酒,一杯更比一杯凉”,但是,他间或也有朋友间的戏咏之乐。比如,跟乡间居士李宗古的和诗,《山谷集》中可查的,黄庭坚共写了四首。
李宗古,名唯,是零陵当地一名居士,也是蒋湋的姻家。他有一妻一女,主要靠养鹧鸪、鹦鹉营生。黄庭坚通过陪伴在身边的蒋湋,认识了年老、跛足却也有几分情趣的李宗古。而且二人见面后,因年岁相近,心境略同,谈得颇为投机。
其《戏咏零陵李宗古居士家驯鹧鸪》二首,以戏谑笔调描写鹧鸪与主人的和乐关系。
其一:
山雌之弟竹鸡兄,乍入雕笼便不惊。
此鸟为公行不得,报晴报雨总同声。
其二:
真人梦出大槐宫,万里苍梧一洗空。
终日忧兄行不得,鹧鸪应是鼻亭公。

“行不得”,本为鹧鸪鸣叫之声“行不得也哥哥”的省声。这里一语双关,将主人的病足与鹧鸪的叫声绾结起来,显示出禽鸟与主人的怜爱关系,幽默有趣,令人捧腹。
《李宗古出示谢李道人苕帯杖从蒋彦回乞葬地二颂作二诗奉呈》,则是李宗古出示自己作品后,黄庭坚的奉和之作。
其一:
提携禅客扶衰杖,断当姻家葬骨山。
因病废棋仍废酒,鹧鸪鹦鹉伴清闲。
其二:
诗书传女似中郎,杞菊同盘有孟光。
今日鹧鸪鸣蹇蹇,他年鹦鹉恨堂堂。

第一首写李宗古晚年与所养二禽相伴的清闲生活。第二首,前两句赞扬李家有女美似文姬,有妻贤如孟光。后两句反映驯养的二禽与主人生命相伴的深情。
黄庭坚这四首诗,与他平时的诗作风格迥异,情趣别样。让人觉得,倒像是他平常时日走出城郭去访独居山林的老友,吟诗以助酒兴,相互间生生相惜。人生终有孤独,尘世本来荒凉。但此时的黄庭坚,并没顾影自怜,特殊心境之下依旧见他自我超然,当属可敬可仰。





家眷留永州
黄庭坚《代书寄翠岩新禅师》诗中说:“又将十六口,去作宜州梦。”据此,后世都知他赴宜州贬所时带有家眷十六人。
这十六人,具体都有谁呢?笔者遍读多版本研究文章,发现诸方家对此均是含混不清,无有明确交代。经反复查阅,旁证考究,可大致确定为如下名单。
首先,当然是黄庭坚自己一家,包括黄庭坚本人、子黄相、黄相妻石氏、黄相生母赵氏(黄庭坚未正娶入门的妾)及黄相的孩子一人以上,共不少于五人。其次,还应包括亡弟叔达(知命)的家人。黄庭坚在《与死心道人书》中曾言:“某自分宁过萍乡,般取知命(叔达)一房,同赴太平。”意思是说,他赴太平州任和返江州时,都是带着去世的弟弟知命一家同行的。所以,其在鄂州待命和这次赴宜州贬所,当然也是这样的了。据双井堂《黄氏宗谱)和《金字谐牒》记载,知命之子有柞、械、柜、梠、柦、棁六人。经考证,有梠、梲两人名字,直接出现在浯溪《书摩崖碑后》题刻里,再加上知命之妻,知命一房至少可确定有三人以上随行。另据黄庭坚贬途过衡山所写《礼思大禅师题名记》和浯溪《书摩崖碑后》所载同行人,尚有堂弟仲堪(叔父黄廉之子)和其他侄辈枌、梓、椿、楛四人。所以,随黄庭坚到达永州者,不计家仆随从,目前可确定的家眷,至少有十三人。
黄庭坚的初衷是携带家眷去往宜州,后改变想法,一度打算将他们暂时安置在桂林。但到达永州之后,他突然得知,原主政桂林、待人十分宽容的程节恰这时病逝,桂林当权者换成了蔡京的亲信王祖道,生存和安居的环境变得有些险恶。加之天气越来越暑热难耐,“骨肉不可复将行,因尽室留零陵”(《与李乐道书》),托付给李彦明、徐靖国等人照顾。自己只身前往宜州(《答靖国司法简》)。他抵达宜州即致信李彦明,信中感慨:“骨肉久寓贵部,阴被忠厚之荫多矣,未知所以为报也。会合之期渺然,临书增情,千万珍重。”
独居宜州,他与儿子黄相、侄儿黄棁等留在永州的家眷频有书信往来。据其日记《乙酉家乘》记载,仅1105年正月初一至八月二十九日期间(不计其中空白的四十余天),他们之间确切的收、寄信次数近二十次。思念情愫之浓烈,盼团圆心情之热切,可见一斑。但是,1105年九月三十日,黄庭坚突然病逝在广西宜州南楼。于是,在那十七个月前,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永州,与家人无可奈何的挥手作别,竟成了伤情的诀别。

作家简介

田日曰,瑶族,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潇水清清永水流》《潇水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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